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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近前,顧不凡一怔,立刻行禮,「清風尊者!」
眼前人頭上繫著一條沉鬱的深藍髮帶,身下衣袍被豪放地壓在身下,下巴上分布著一層淺淺的胡茬,冷峻的面容中透著滿滿的肅殺之氣,仿佛一把早已染血的利劍,戰無不勝的從容中卻又透著一種深沉的落寞。
這不是顧不凡第一次見到清風尊者,比武台開始前玉水鏡里閃過他的樣子,只是那時的尊者更多是沉穩寂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心事重重的感覺。
一般這種心事重的人,總會想跟人說說話。
所以正如顧不凡所料,秦清風斜著眼望了他一眼,隨意扔下一顆棋子,「坐吧。」
聲音倒是出乎意料的清爽好聽。
顧不凡聽話地坐下,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無聊的看著清風尊者拿棋跟自己左右手互相博弈。
只是看著看著,他的表情逐漸崩裂。
說真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棋藝能臭的跟他師尊相提並論,而這個人還是目前神劍宗內的第一強者。
顧不凡:「……」
大概是他太直白的目光刺激到對方了,清風尊者不爽地把手裡的黑子丟回棋罐,「會下棋?來一局,贏了這個就是你的。」
隨之出現在桌面上的是一塊品質上好的劍石,看樣子跟師尊平日裡用來墊桌角的石頭差不多,說實話這種石頭師尊已經給他很多了。
但怎麼說呢,劍石這東西對於劍修來說就沒有『足夠了』這種說法。
顧不凡淡定迎戰,拱手道:「多謝尊者。」
秦清風:「??」
這特麼還沒開局呢!
雖說收了顧不凡為記名弟子,但秦清風更多卻是因為老祖在耳邊念叨,煩躁之下乾脆就直接把他常提在嘴邊的小子撿來了,真說要有多看好,那純屬扯淡。
這會兒看到顧不凡這麼狂,還真讓他又好氣又好笑。
秦清風撇嘴拿著黑子下了第一顆,「臭小子,別太狂妄,等下本尊就教你什麼才是真正的實力!」
顧不凡:「……」
那您老是不是好歹該讓他拿黑子先行?!
不過經歷過雲輕舟下的臭棋、悔棋、三局兩勝變一百局五十勝等等玩法,顧不凡對秦清風這點小心思根本生不出什麼吐槽的想法。
於是局棋平平穩穩的過去,顧不凡勝,成功笑納了一塊劍石。
秦清風:「……再來一局。」
又是一塊劍石入手。
秦清風:「……再來億局!」
於是,接二連三的劍石到手。
天色由明到暗,棋盤上的棋子在夜色間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的光,秦清風便拿出一顆龍骨珠,把整個亭子照的恍如白晝:「再再再來一局!」
顧不凡:「……」
看著桌面上都快擠不下的一堆光華閃耀的劍石,他有點不好意思了。
大概是見多了師尊那種喜歡賴棋的痞子做法,乍一遇到秦清風這麼實誠的,顧不凡還真有些不忍心繼續打擊人家。
「清風尊者,時候不早了,弟子該回去修煉了。」
秦清風煩躁地扒拉了一下頭髮,瞪他一眼,「練什麼練,沒一點防備心修為再高最後也是給別人當墊腳石。」
平白無故幹嘛罵人啊。
大概是秦清風身上有種和師尊相似的感覺,顧不凡一點不畏懼的瞪了回去,「尊者又怎知弟子沒有防備心?」
秦清風嗤笑一聲,手裡的黑棋『砰』地一聲砸回了棋簍,「靈力盡失倒在台上的對手面前,你還好意思在本尊面前頂嘴?」
「尊者說的是,但弟子倒的地方是宗門擂台,有長老看著,台下還有同門守護,不會出事。」
「哼,你就這麼相信你背後的人?」秦清風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要知道,你最信任的人,往往才會是背後傷你最深的人。」
顧不凡淡定望了他一眼,「尊者說的是周青吧。」
猛地聽到這個名字,秦清風眼中凶光大盛,心緒動盪之下,身上屬於大乘期修士的靈力波動不經意間泄露了一絲。
雖然不是刻意的,但對於顧不凡這個金丹期修士來卻是種難以承受的傷害,就在秦清風反應過來想要救人時,對面的小弟子卻臉不紅氣不喘的開口了:
「尊者和周青的事弟子聽人說過,據說您和他曾經是關係最好的朋友,但最後卻因為他投靠魔主兩人就此決裂,並且他還在背後暗算了您一次險些致您於死地。」
「所以說,您這因為這個才不願意相信身邊的人嗎?」
秦清風一愣。
對面的弟子年輕稚嫩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疑惑,面色坦然地講述著這一段對他來說算是傷疤的陳年舊事,就像是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兩百多年了,已經有兩百多年沒人敢在他面前談周青的事。
哪怕那人也曾經是驚艷了神劍峰數十年,哪怕那人曾與他出生入死同闖妖穴,哪怕那人曾與他一起血闖魔窟,哪怕那人曾經是他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一切都在他們斬殺魔主那天變了。
不知為何,秦清風突然有了些傾訴的意願,聲音沙啞肅殺:
「他沒有想置我於死地。」
「但我親手殺了他。」
作者有話說:
戰友情,小秦被騙了,下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