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頁
臨清筠微笑著朝她輕輕搖了搖頭,「無事,不用擔心。」
江殊瀾不信他的,立馬小聲吩咐身側的葉嬤嬤:「把林太醫叫到延樂宮去。」
葉嬤嬤很快離開, 江殊瀾牽著臨清筠起身,想帶他去延樂宮處理傷口。
殿內人多眼雜, 且人人都懷揣著各種複雜的心思, 她一瞬也不願再待下去。
臨清筠順著江殊瀾的力道站起來,不動聲色地掩藏手上的傷口, 任由她牽著自己往殿外走去。
在旁人看來, 便是方才唯陽公主當眾拒絕皇上為她和臨將軍賜婚後,兩人又牽著手徑直從承光殿離開了。
而臨將軍竟全程神情溫和,唇角帶笑,像是絲毫不受唯陽公主與皇上那些話的影響。
就連紀懷光都忍不住想:難道臨清筠就這麼喜歡唯陽公主嗎?
哪怕她話都說成那樣了, 還當眾認下了先帝指的她與范明真之間的婚事, 臨清筠也絲毫不生氣,萬般順著她, 事事都由著她心意。
都到了很難不讓人覺得他有些委曲求全的地步。
但紀懷光腦海里的念頭只留了一瞬便被他擦去了。
他認識的臨清筠雖平日裡待人溫和,卻不會一點獨占欲都沒有, 只知道沉默忍讓。
或許這個總是溫文爾雅的男人心底的獨占欲反而會比別的人更深,更重,也更無法容忍別人染指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
即使只是名字與她的連在了一起, 以婚約的形式。
除非他並非真的喜歡江殊瀾, 否則此時的風平浪靜, 恐怕只是按捺壓抑之後的表象。
而紀懷光知道,臨清筠分明就愛極了江殊瀾,才會用上自己所有的耐心與溫柔,寸步不離地待在她身邊。
紀懷光也很快想到臨清筠會如何處理如今的局面——
殺了范明真。
這是讓他與江殊瀾的婚約作廢的最迅速有效的方式,也很符合臨清筠的行事作風。
*
江殊瀾心裡的各種思緒紛亂不止,但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沉默地牽著臨清筠往母后以前的寢宮去。
那兒里承光殿不算遠,也更安靜。
她覺得自己和臨清筠都需要離開宮宴上那些彎彎繞繞,安靜待一會兒。
「瀾瀾,真的不是別人嗎?」臨清筠忽然在她身側問道。
他知道她不會騙自己。
但臨清筠就是想聽江殊瀾再對他說那些能讓他的心寧靜又喧鬧的話。
他需要一遍又一遍地聽她親口確認,他是擁有著江殊瀾的。
江殊瀾腳步頓了頓,很快又牽著臨清筠繼續往前,「我之前說過的,我想嫁的人只有你。」
「父皇給我留下的賜婚聖旨上自然也不會有別人的名字。」
只有江殊瀾和她父皇知道,他當著江黎與范明真的面遞給江殊瀾的,其實是一道不算完全空白的「空白」聖旨。
上面的確有賜婚的旨意,卻只寫了江殊瀾的封號與名字,被指婚的另一個人的名字空了下來。
那是父皇留給她的選擇權。
而重回這一世的當晚,江殊瀾便找出了這道聖旨,把臨清筠的名字寫了上去。
只會是臨清筠,也只能是臨清筠。
江殊瀾和臨清筠抵達延樂宮時,林謹也剛趕到,葉嬤嬤被他遠遠甩在了身後。
「殿下,葉嬤嬤說臨將軍受傷了?」
「對,你幫他處理一下手上的傷口。」江殊瀾強作鎮定地說。
延樂宮無人把守,江殊瀾帶著人徑直走了進去。之前江殊瀾和臨清筠一起清理過這裡,好歹能待人。
但殿內沒有燈,林謹只能讓臨清筠坐在院子裡的石桌邊,就著月光幫他處理傷處。
「這……」
林謹瞥了一眼臨清筠右手的傷就知道,這是他自己弄出來的。
而且不是一次造成的。
酒杯在手裡碎了之後,臨清筠應還一直用力緊握,才讓那些尖銳的碎片反覆碾過傷口,讓患處變得越來越嚴重,甚至顯得有些猙獰。
「將軍何至於此?」林謹難得嚴肅地問。
他一般不會問病人是如何受的傷,但臨清筠這傷的自傷意味太濃了,他不能坐視不理。
臨清筠的目光在自己傷處落了一瞬,又很快移開,眼神溫柔地看向江殊瀾,低聲道:
「不用擔心,只是看著嚴重而已。」
江殊瀾動了動唇卻說不出什麼來,剔透的淚水從玉白的臉龐上滑落。
林謹細心地挑著瓷片碎粒,儘量放輕動作不讓他更疼,卻也直言道:「實際上也很嚴重。」
傷的問題不大,但臨清筠的心態有問題。
「臨將軍,雖說醫者以治病救人為己任,但也不喜歡自傷的病人。」
碎片一點點被挑出,難免會牽動受傷的血肉,但臨清筠卻像是絲毫不覺得疼。
知道瀾瀾很心疼他,臨清筠心裡已被自靈魂深處升起的愉悅填滿,再裝不下任何別的情緒,更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他用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拭去江殊瀾臉上的清淚,勸哄道:
「不哭了好不好?」
「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江殊瀾心裡揪成一團,拉下他的手繼續牽著,將信將疑地問:「真的?」
臨清筠一向很冷靜,江殊瀾沒想到他會讓自己受傷,此時她心裡的自責快要將她整個人淹沒。www.919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