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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半晌,安靜的屋內有了聲響,「師尊,你知道我曾將你害死嗎?」
少年說話的聲音略微低啞,聲線有一絲顫抖。
他在害怕,在掙扎。
他既希望徐歲寧聽到,能給他一個答案,又希望他永遠都聽不見。
連他自己都不知,擁著徐歲寧的手逐漸用力,似是要把他胳膊捏碎。
「我知道啊。」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輕嘆聲,和若有若無的回答。
韓璋怔了怔,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聽。
徐歲寧依舊緊閉雙眼,也不知道是真的聽見了,還是在說夢話。
韓璋本想借師尊酒醉的機會,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但現在,他卻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伸出手,在鮫珠的光照下,隱隱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唯有在師尊身邊,才能讓他感受到自己是存在的。
「韓璋。」
「嗯,師尊我在。」
時間過去了很久,久到韓璋以為徐歲寧已經睡著了,耳畔響起的聲音略顯涼薄,「不要覺得愧疚,畢竟,誰都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不是嗎?」
韓璋攬著徐歲寧,二人就這樣的姿勢不知道過了多久。
天將破曉。
海底暗無天日,自是照不到陽光,但滿宮殿亮起的鮫珠依舊讓徐歲寧覺得刺眼。
太陽穴處傳來陣痛,他掙扎著坐起身,腳邊不知踢到了什麼「叮鈴」作響。
他看到滿地的酒壺,表情有一瞬間的迷茫。
耳邊傳來敲門聲。
「進來。」發出的聲音啞得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韓璋推門而入,手上端著一碗湯藥,「師尊,這鮫人族的靈酒後勁大,這是端木雲錦讓人送來的解酒湯,喝下會好些。」
徐歲寧「嗯」了一聲,接過湯藥一飲而盡。
等他喝完後,卻發現小魔頭一直盯著他看,心中有些疑惑,便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韓璋頓了一下,猶豫問道:「師尊可還記得昨晚?」
徐歲寧勾了勾唇角,說道:「你放心,我雖不常飲酒,但酒量還是可以的,昨夜是多貪了幾杯,不礙事。」
韓璋聽完他的話後,抿了抿唇,不再出聲。
徐歲寧對小魔頭這彆扭的性子早就習以為常了,喝下解酒湯後精神好了許多,「走,出去遛遛。」
韓璋剛想攔住他,徐歲寧卻已經將們打開了。
面前一溜排各色各樣的魚尾巴差點晃瞎他的眼。
鮫人一族生的貌美,便是如同徐歲寧這般看慣了美人的,目光也忍不住在他們身上駐足。
昨夜與他說話的鮫人上前一步,嬌羞著低頭,說道:「仙尊,女皇陛下擔心二位在宮中無聊煩悶,特意讓我們過來陪您說說話。」
徐歲寧身子僵了一下,不過應付這種場面,他還是順手的。
半天后,原本站滿了鮫人的房門口此刻已空無一人。
徐歲寧眯了眯眼,拍了拍滿身煞氣的韓璋的肩膀,說道:「甚好。」
看來,這種事韓璋做的比他更為順手。
他揉了揉眉心,在南海耽擱得太久,是時候回去了,他這次偷跑出來,扔下弋陽秘境的一大堆爛攤子,也不知連子墨是否會生氣。
他又看了眼身邊的韓璋,前任魔尊留下的封印已經完全解除,他已練成魔體,日後要走的,便是魔修的路,再帶他回卿陽宗,已經不合適了。
只是,以小魔頭現在對他的黏糊程度,若是讓他直接回魔界,也不知願不願意。
罷了,現在想這麼多也無用,等到離開南海再說吧。
「走,先去找端木青。」
宮中守衛頗多,化神期以上境界的妖修也不少,他自是不會傻到硬闖,只能先去拜見端木雲錦。
他攔住一位侍女,問道:「不知女皇陛下現在在何處?」
侍女福了福身,答道:「陛下在忘憂亭,仙尊若是想去,可需奴婢帶路?」
「確有些事想問,勞煩姑娘帶路。」
忘憂亭離此處並不遠,沒過多久他們便到了。
只是,徐歲寧沒見到端木雲錦,倒是看見了一位長得極美的姑娘。
那姑娘看見他,並未覺得驚訝,反而走過來,笑著問道:「你就是青哥哥的心上人?」
徐歲寧已經猜到面前女子的身份,故意蹙起眉,尖酸刻薄道:「青哥哥也是你能隨便叫的?我與阿青兩情相悅,如果你識相就趁早離開,就算女皇強迫你們結為道侶,他的心裡也永遠不會有你!」
這番話說得連他自己都想揍自己,但面前的女子卻並未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你真有意思,可是我總覺得,你這般性格的人與青哥哥應該會成為很好的朋友,而不應該是伴侶。」
徐歲寧收回刻薄的表情,「哦?那依你之見,我這種性格的人,適合與什麼樣的人成為道侶?」
女子把視線投向一直沉默地站在徐歲寧身邊的少年,雙眼笑成了月牙,「我覺得我挺合適的。」
嗯,該沉默的不該沉默的,都沉默了。
一旁的侍女也沒想到這位未來的太子妃會如此語出驚人,忙打斷道:「水碧公主,這二位仙尊是來找女皇陛下的,不知公主可知陛下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