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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船不需要人來掌舵,行駛在碧藍的大海上, 吹著夾雜著鹹味的海風, 喝上一杯泡好的熱茶, 倒也還算有滋有味。
身後傳來腳步聲, 徐歲寧不需要回頭便知是誰。
「可是清醒了?」
腳步聲一頓, 韓璋竟突然變得有些扭捏,「師尊,我剛剛……」
「無妨, 我知你是因吞噬魔氣過多才會如此, 怎樣?可覺得修為有所提升?」
韓璋細細打量了徐歲寧的神色, 見他真的未生氣, 這才鬆了口氣, 來到師尊身旁坐下, 乖巧回答道:「那幾個魔修為太低, 不過也算聊勝於無, 倒是葉流雲,似是可以化形了。」
「那他為何不出來?」
徐歲寧拿出香爐, 使勁搖晃了下。
裡邊兒傳來葉流雲的求饒聲,「行了, 別搖了,本就有些暈船,你再搖我真的要吐啦!」隨後他又解釋道:「就這麼點魔氣, 還不知道能撐幾時, 我才不要在你們面前化形, 簡直浪費。」
「哦,我明白了,你是要留著與桓鈺相見?可這次日月谷之行,他可未必會來啊。」
香爐中沉默了一瞬,隨後葉流雲假裝無所謂地說道:「那我也懶得看你們這對師徒在我面前膩歪,就這樣,我繼續沉睡了,沒事別叫醒我。」
徐歲寧無奈地搖了搖頭,把香爐扔回乾坤袋中。
眼神望向面前已恢復原狀的少年,再次認真詢問道:「此次神器出世,五大仙門均會派出德高望重之人前去參加,你魔體已成,只需境界高的那幾位隨意試探便會露餡,你當真要隨我前去?」
雖說原著中韓璋在日月谷並未暴露身份,反而在此行中有了大機緣。
但,誰都不能保證在他這個原著當中已經死去的人出現後,不會改變原來的劇情。
若是韓璋不想去,他也可將屬於他的那份機緣拿回來。
可韓璋卻突然走過去,將桌上那杯已然涼透的茶水倒進海底,「正魔兩道均視我為異類,都想殺了我,那天陰寺雖說不管凡塵俗事,又難保不會因為想保持中立而把我交出去。」韓璋突然唉聲嘆氣起來,「天下之大,除了師尊身旁,竟無我的容身之地,再者說,月圓之夜我又該如何?那般痛楚…徒兒,實在是不想再經歷了。」
徐歲寧沉默了會兒,說道:「我只是隨口這麼一問,既然你想去,為師定會護你周全,你安心便是,只是切記,萬不可再出現今日那般,對師兄出手之事。」
遲向明昏迷雖錯不在韓璋,但日月谷中高手眾多,便是大乘期以上的修士也有數十位,行事還是低調些為好。
「徒兒定會聽師尊的話。」
至於那遲向明,他也有些好奇,自己究竟對他做了何事,讓他如此恨自己,呵。
怕是虧心事做多了吧。
謝三娘是在船上醒來的。
師涵與她在同一間房內,正坐在窗邊看著書,聽見動靜,朝她笑了笑,一如既往地溫柔,「醒了?可還覺得有什麼不適?」
謝三娘抽了抽鼻尖,只覺一陣酸澀。
她光著腳下床,跑到師涵身邊,從身後抱住了她,「師尊,對不起,徒兒…徒兒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時間接受不了。」
師涵養育她多年,亦師亦母,自己竟對她說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話!
此刻,謝三娘想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可師涵只是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無妨,我知曉你性子純良,接受不了好友在你面前驟然去世之事,是為師對你太過嚴苛了,畢竟你還小。」
謝三娘知道師涵這是原諒她了,抹了把臉上的淚水,笑著道:「師尊,咱們現在是要去哪啊?回卿陽宗嗎?」
「不,日月谷將有神器出世,你不是最喜歡玩嗎?為師便帶你去長長見識。」
「真的嗎?師尊你簡直是全世界最好的師尊!」
謝三娘歡呼著跑了出去,在看見一望無際的碧海藍天時,忍不住大聲喊了出來,落在船櫞上的白鷗被她嚇得齊飛上了天空,也把正在船頭喝茶的徐歲寧給嚇了一跳。
有時徐歲寧著實想不通,像師涵那般溫婉的女子,為何會教導出這般…活潑的弟子。
他只是瞥了一眼,隨後又收回視線,繼續品茶觀海。
謝三娘一張小臉頓時皺了起來,「宣和仙尊不會還在生氣吧?」
她在心中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慢慢走過去,說道:「仙尊,您大人有大量,便原諒我一時口不擇言,說了衝撞您的話,好不好?」
但徐歲寧只是略微頷首,表情淡然,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反應。
他拿出一些碎屑,餵給漸漸靠近的白鷗。
謝三娘有些失望的回到了屋裡。
師涵早已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忍不住安慰道:「宣和師兄性格便是如此,他不會生你的氣的。」
謝三娘搖了搖頭,趴在窗櫞,看著不遠處二人的背影輕聲道:「宣和仙尊確實沒生氣,只是因為他不在意罷了。」
他所在意之人,永遠只有韓璋師弟。
在海上行了約莫半月,終於能看見遠處隱在水霧中的海岸線。
再靠近些,海面上竟停著數條裝飾華麗的大船,徐歲寧的這條船在這巨物面前,著實是顯得有些寒酸。
修仙之人,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喜歡搞出如此大派頭的,也就只有,天龍王朝了。
師涵不知何時走到他的身邊,看見面前這一幕,也頗覺怪異,「王朝的人怎會來日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