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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客那桌早開始喝酒了,喜宴簡薄,酒也是散稱的白酒,等新郎新娘下來敬一圈各人杯中白酒也便消耗得差不多了,駱致成這桌倒的都是白水,但人人喝的臉紅,湊近一聞酒氣熏天。
陳國慶也喝了不少,但謹記今天是弟弟大喜事,他不能倒。
「妹夫,你這……」開始他們桌上白酒兩口就沒了,眾人抱怨不夠喝,駱致成不知什麼時候拿了個塑料水壺給大家倒水,喝進去才知道是酒,自家待客有薄有厚說出去肯聽不好聽,他不知道妹夫為啥要這麼做只能頂著壓力不讓這桌男客聲張。
駱致成眼神清明:「大哥,喝點水而已,沒事的。」
商建平也覺得陳國慶太謹慎,別人弄來的好東西管那麼多做什麼,殷勤賣好:「妹夫,你這人真夠意思,我們在鄉下的時候也喝過差不多的酒,農家自釀的絕活兒,還是比你這差點!」
同桌其餘人聽商建平又吹『差不多』開始不耐煩,他們之中又不是沒有下鄉知青,在鄉下過的什麼日子誰不知道?商建平就比別人吊?
「建平妹夫啊,你喝醉了就少吹點牛,致成妹夫今天又給煙又給酒的,咱們淨聽你吹牛了!」
「別介啊讓人說唄,咱們聽個樂兒!」
話是這麼說,可臉上都帶著嘲諷笑意。
駱致成笑笑阻止他們:「建平也不容易,年紀輕輕奔赴邊疆建設祖國也是一件浪漫奉獻的事,我沒做過知青,就代表沒能下鄉的年輕人敬你們一杯吧。」
大家欣然碰杯喝水。
「欸,致成妹夫剛才說浪漫,你們各自講一講在鄉下的浪漫事唄?」
詞換了語境便是另一個意思,提議的人擠眉弄眼,年輕人們都懂了,嘿嘿笑著不肯先說。
駱致成挑眉:「建平同志應該很有心得吧?」
「對,說說你怎麼追我們紅蘭的?」
「這次也該你先說了吧?」
混雜其中還有駱致成抬杯喝水時壓低的問:「有沒有寫過情書?給我們念念?」
「還有情書啊?」
「快拿出來!」
「誰還會帶著情書,讓他背一遍!」
駱致成放下茶杯:「你怕是逃不脫了,等訂婚時候上門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他無意往陳曼曼那桌看了看,人不見了,瞥見旁邊那桌人影蹙了蹙眉,下意識抬頭,人正站在二樓連廊慢慢下來,蹙緊的眉頭緩緩疏散。
商建平腦袋飄飄然,從前在鄉下陳紅蘭還會和他約會摸摸親親,陳紅蘭防備著他沒做到最後,可回來之後陳紅蘭就不讓他碰了,他不覺得陳曼曼說的陳紅蘭想甩開他是真事,當初可是陳紅蘭主動接近他!反正他和陳紅蘭的婚事鐵板釘釘,不就是浪漫嘛,外國大片上都演過,他不能總被駱致成壓住風頭,今兒炫耀一回也讓這些陳家人知道知道他是有魅力的!
商建平張口就來:「我當然寫過!還隨身帶著呢!」
「念出來!感情好還能少拿些彩禮呢!」
陳家賓客正在吃飯,忽然聽到幾個大小伙子異口同聲,一浪接一浪的朗誦一首詩抑或是信,聲調抑揚頓挫,感情豐沛。
但是陳紅蘭聽到開頭的名字差點抖落手裡的筷子。
「紅蘭,請允許我稱呼你紅蘭!紅蘭,我親愛的紅蘭,你如空谷幽蘭般馨香素雅,我愛慕你高潔、不畏嚴寒的品格——」
轟!
這年代的人們保守古板,就算是年輕人也少有自由戀愛,但卻有對未知的大膽好奇,明白過來這群小伙子在作弄什麼之後紛紛大笑,還有人控制秩序,讓大家小點聲免得聽不到他們朗誦的內容。
有這麼多人捧場,大小伙子們更來勁,拿著商建平的隨身小本,這是他自己交代當年給陳紅蘭的情書是在這本子打的草稿,一篇纏綿熱烈的情書就這麼公之於眾了。
「紅蘭,昨日見過你,可我今夜依然對著明月思念你的身影,若明日上工你能對我笑一笑,那明晚夢裡也是甜的——」
商建平本意是私下看看就得了,哪知大小伙子們看熱鬧不嫌事大,他想奪沒奪過來,臉上泛著酒紅,但心裡卻是得意的,風流倜儻是男人的本事!
「紅蘭,表個態啊!」
「喲,紅蘭他媽怎麼沒來?來了就能直接把女婿領家去了。」
「可不是,在鄉下相互扶持這麼多年不容易啊!」
陳紅蘭緊緊抓著紅黑格呢子外套衣角,陳曼曼呢?她扭頭四處看,就見剛才說去上廁所的陳曼曼慢悠悠走來,穿了件顏色亮眼的粉紫色毛衣襯得皮膚白皙漂亮,遠不是她在鄉下風吹日曬這麼多年能比的。
可是,陳曼曼怎麼換了衣服!陳紅蘭內心惱怒慌亂,她刻意和陳曼曼說一樣的衣裳是想起當年和商建平吵架時,商建平抱怨如果當年早知道她是這樣的寧願和陳曼曼結婚,那樣陳曼曼也不會為他而死了,在商建平心理是非常得意兩姐妹搶他一個人,那就讓他如願。
陳紅蘭知道商建平會發酒瘋,如果商建平露出不軌之心,在婚宴某個角落趁酒意抱住陳曼曼,那他會聲名狼藉,駱家、駱致成那麼相信陳曼曼,他不會對陳曼曼怎麼樣,而且一定會為陳曼曼報仇出氣!商建平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
「紅蘭咋不吭聲啊?」
陳曼曼笑意盈盈:「嬸子們,我姐臉皮薄你們就放過她吧,改天她請你們吃喜糖的時候再說,是不是啊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