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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曼曼琢磨,這應該是她從未見過的他一直隱忍不發的另一面,像從前那樣,在她面前總是多幾分放縱隨意。
她微微眼熱,只是不願意讓他看到往他胸前蹭了蹭,埋在那一聲不吭。
駱致成初時是不解以為她是累了,無聲撫著她的背安撫,他今天是過分了一些,過了一會兒,怕她這個姿勢悶著便攬著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卻發現陳曼曼雙目緊閉,呼吸平緩,但是——
叫不醒。
駱致成無端想起她離開時的模樣還有回來時的異樣,頓時心慌:「曼曼——」
陳曼曼開始能聽到他的呼喚,可她周身全是黑暗睜不開眼睛醒不過來,她猜到這應該和曾經的系統有關,只能耐心等待。
也許系統帶她有什麼用意吧。
等到陳曼曼能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聽到壓抑著斷斷續續的哭聲,眼前景色也漸漸清晰,她看到了一座滿是縞素毫無生氣的冰冷宮殿。
這是椒房殿。
整座宮城靜悄悄仿佛無人存在,陳曼曼遙遙看見主殿供奉著牌位,兩側跪著守喪宮人,一片素白冷清。
她不在椒房殿停靈麼?
陳曼曼不敢靠近自己的牌位,想著這裡面也沒什麼好看的,便順著宮牆四處走走停停,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太極殿,卻見到太極殿內跪著烏泱泱的白色人影,文武百官,宗室權貴,朝廷命婦,個個神色悲痛如喪考妣。
陳曼曼心神一緊,難道不是她的葬禮?
心口一陣刺痛。
陳曼曼走近前看到排位上的字——「宣慧皇后之蓮位」。
照例皇后停靈椒房殿,她停在太極殿麼?
守靈眾人陳曼曼大多都認識,她還見到御前大總管,他的貼身大太監恭恭敬敬跪在靈前,後頭伴著悲悲戚戚的滲人哭聲。
陳曼曼抿抿唇,進了太極殿內殿,但卻沒見到意料中的人,上書房空無一人,寢殿跪了兩位值守太監。
還是不見他的影子。
難道在壽康宮?
陳曼曼不太願意見到他們母子劍拔弩張的場面,但還是心念一轉來到壽康宮,還未進門就聽到一陣刺耳大笑,近前是披頭散髮神情癲狂的太后正在揮舞一根拂塵。
「走遠些,妖魔鬼怪離遠些,我皇兒、我的敏兒要當皇帝,你們怎麼能絕了他的子嗣,我兒子不是太監!」
敏是成皇子幼弟的名諱。
「清芳呢?公主呢!她怎麼不來看我?」
「太后,駙馬認罪五日前處斬,公主、公主嚇壞了在府中休養今日辰時突發時疫已然去世了……」
「什麼?」
宮人顫顫巍巍重複一遍,太后卻聽不明白,自顧自吆喝兒女的名字,念叨著幼子登基事宜,嚇得周圍宮人瑟瑟發走,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陳曼曼默默轉身,他不在這裡。
晃啊晃,陳曼曼又回到椒房殿,盯著光禿禿的櫻桃樹發呆,冬天還沒過,再一晃眼,櫻桃樹花開了,櫻桃紅艷艷掛在枝頭,宮人小心翼翼爬上梯子採摘。
陳曼曼看著櫻桃端進椒房殿,供奉在牌位前。
椒房殿宮人大半還是眼熟的人,守在殿內沉默寡言,偶爾有人念叨一句:「宮中都在傳吳將軍家的二千金中毒死了。」
「今日早朝還有人推舉武將軍的大千金適宜當皇后……可是與陛下同年?當年差點嫁與五皇子為側妃那位?」
「嘖吳家來勢洶洶倒裝的淡泊名利,這些世家……」
陳曼曼倚在樹下聽著這些話,等了很久也沒見他來椒房殿看她,她托著下巴打了個瞌睡。
作者有話說:
第107章
陳曼曼被哭聲吵醒,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站起來才發現櫻桃樹比閉眼前粗壯了一圈,哭聲從壽康宮方向傳來, 原來是太后薨逝。
跪靈的文武百官宗室權貴比那一年變化不少,眾人散開時那抹悲痛也如浮雲一般消散。
官員們三兩結伴小聲議論:「自從宣慧皇后薨逝, 陛下可是越來越冷清了,每天只來上柱香就走……」
「咳,陛下是傷心過度不忍多看太后靈位。」
「年兄說的是,小弟魯莽了。」
「不過, 這又要三年不能選秀啊, 陛下後宮只有幾位沒名分的宮人, 然而陛下道後宮無功不封, 可這後宮能有什麼功,無非是誕育子嗣,但她們的身份都不適宜誕下皇子。」
「是啊, 日前陛下下令辦一所宮學,宗室藩王子弟都要送進來,今日徐翰林面聖還說起這事兒, 陛下到底……你我也不能去翻彤史啊!」
「慎言。」
陳曼曼站的難受, 漫無目的走了一會兒也沒地方可去, 但其實很在意後宮多出的女人,又回到椒房殿,這裡值守宮人倒沒什麼變化, 掃了庭院裡的落葉無事可做, 宮女太監倆人侍弄一缸睡蓮竊竊私語。
「太后瘋了這麼多年可真能熬, 硬是愛折騰人, 真不知道是裝瘋還是真瘋。」
「真瘋吧, 敏王在壽康宮當場成了太監,她當時差點吐血,臨走卻翻供當年的事不是他們所做,只是可惜咱們皇后娘娘,唉,好人不長命。」
「是啊。」
椒房殿沒主人,二人卻絲毫不敢懈怠聊完繼續忙碌掃灑,椒房殿宮室沒有蕭條冷落也歸功於此吧。
陳曼曼看著太后歸葬皇陵,看著睡蓮開了又敗,看著春風秋雨,看著日落月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