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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他扶著師兄靠到墊子上,給他解衣領。
師兄還是盯著她,只是他的眸光好像更亮了,柳千千莫名讀出了一點或許可以名之為「期待」的情緒。
的確,冰敷貼應是有效的,她記得上次在檀樓儲物間,師兄發病的時間應是比之前短了不少。況且敷貼冰冰涼,本就是現在的師兄會喜歡的。
只這次屋中雖還是比外頭暗了點,但和上次的檀樓儲物間相較起來,還是要敞亮不少。
這也直接導致柳千千的視野變得很清晰。
她剝開師兄原本裹得嚴實的領口,慢慢能看見透過窗紙析進來的柔和天光間,暖玉顏色的肩頸胸膛。
柳千千微微愣神,而後猛地搖了搖腦袋,紅著臉抿緊唇拿起手邊的冰敷貼,扶著師兄一側肩膀湊近些。
她夾著一片冰敷貼,努力認真找喉結旁扶突穴的位置,指尖輕觸之下,可以感覺到師兄喉結的微微顫動。
有盡力克制的喘息聲響在耳畔,光滑細膩的皮膚觸手也似暖玉,不,大概要比暖玉燙上許多。
努力澄明思緒,她深吸口氣集中精神,第一塊冰敷貼貼上。
這一瞬,師兄似乎無意識閉了閉眼睛低嘆出聲。
不敢懈怠,她很快繼續向下撩開衣領。
大概是因為熱得厲害,如今她瞧得分明,師兄頸間胸前已經慢慢暈染上了極淺淡的輕粉色。儘管臉上發燒,她還是快速摸到胸骨上窩中央,找到對方胸膛正中凹陷處的天突穴。
下一個是肩膀。
也算能轉移一下視線焦點,她淺鬆口氣,抬手從前正中線向旁比劃六寸,大概兩個指跨。只是點按過程中,她發現師兄皮膚上已經帶了點細密汗珠,瞧著比上次還要厲害似的。
指尖貼著滾燙的皮膚划過,也跟著沾了點濕意。
可以看見師兄的鎖骨尾巴同樣微微發紅,等她壓到鎖骨下緣的雲門穴和扁骨穴,總算是結束了衣領這塊的事情。
到了最後一個風柱穴。
「稍微起身來一點點。」
她這時再往上看,發現師兄已經半垂著眼睫神色恍惚了,他面上紅透,長睫濕漉漉的,兩隻毛絨耳朵耷拉著,聽見她的聲音才跟著抖了抖耳朵抬眼。
融化的水波在胸口盪了盪,她上前一些伸手圈過他的肩接過他的重心,留出背後的空隙。
師兄順勢前傾,額頭又一次抵到了她肩上。
柳千千能感覺到師兄的肩在輕顫,只他似乎咬緊了牙不願意出聲。
這一刻,她唯余心疼,很快將有些散落的墨發撩到一側,從頸後方向上,髮際正中旁開一寸,即是天柱穴。
結束這一切,把師兄的頭髮重新理順,輕輕挽到他肩後,柳千千慢慢扶著他的肩讓他向後靠回到墊子上。
師兄的眼睛看起來都有些睜不開了,只是她扶著他靠好,他還是抓住了她往後撤的手。
他靠在那,雙手裹住她的右邊掌心,像是用了大力氣撐著眼皮盯著她,那點晃動的眸光里載著依賴和懇求。
就像從前,哪怕他此刻並未開口說一個字,柳千千卻很輕易地讀懂了他的挽留。
「我不走。」她坐在塌邊蹬掉鞋子,就著師兄握著她的動作同樣靠上了床頭塌板。
只如今師兄半枕在墊子上,她卻坐得直,比他的位置高些,低頭就能看見師兄望她的模樣。
儘管濕漉漉的睫毛一直在顫,眼尾發紅,他卻就那麼勉力睜著眼看她,那雙漂亮的金色眼睛裡盛了輕盈的水澤,不知是熱得還是痛的,卻愈發顯得他眸光濕潤澄澈,一望見底。
她太傻了。
她為什麼這麼傻?
明明她是最不想讓師兄不開心的,可也是她,讓師兄難過了。
柳千千眼底同樣生了潮意,她心中酸軟,靠近些,空出的左手撫上師兄的額頭,慢慢向後,將那些凌亂碎發柔柔捋順。
師兄輕輕眨了眨眼。
因他這似蝶翼輕扇的動作,原本攢在他眼眶裡的生理性淚花被打落,凝溢而出,順著眼角滑下。
柳千千看著,眸色漸漸朦朧,半晌,她忍不住垂下頭,小心翼翼印上唇,緩緩吻掉了那滴咸澀的淚。
「休息吧師兄,有我陪著你。」
***
柳千千再次睜眼時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
她深知或許又要被捲入師兄的夢境,在師兄睡熟後,她特意檢查了門窗,又加封了符咒,這才回到塌邊守著對方。
此刻四周場景變幻,她顯然已經入了夢。
不過……
四顧片刻,她心中疑竇頓起。
雖然仔細算起來,她被捲入師兄的魘獸夢境一共也沒有很多次,可還沒有哪一次醒來時的場景會像如今這般……陌生。
她正身處一間內飾極為華麗的暖閣,重簾輕紗間,吊腳金香爐裊裊升煙,盈入鼻息的是極為濃重的脂粉氣。
這裡是……
她正想起身觀察,突然面前的門隔被推開,探出一個簪了只小銀釵的腦袋。
柳千千頓住,對方顯然也看見了她,立時眼睛一亮道:「櫻桃,你可見著那隻波斯狸奴了?」
櫻桃?
這是在……叫她?
「你怎麼還是這麼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不是說痴病好了麼?」這小丫頭眼珠子提溜轉一圈,語氣帶了些揶揄,她抬手像是想要把門再拉開些:「問你也沒用,我還是自己進來找吧,鹿兒姑娘心善,想必不會介意我進她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