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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千千抬頭,就聽掌教大人正經著表情道:「盡人事,聽天命。」
盡人事,聽天命?
她垂眸,看著抱在懷裡的一堆東西發怔,心裡慢慢湧上了酸酸澀澀的複雜情緒。
對方未再多說,只叫她自己回去,又提起還有事,便先從通廊另一側離開了。
她講不好自己心裡的感覺。
柳千千站在原地,今日得知的信息都亂糟糟擠在腦子裡,重生回來的樁樁件件一一閃過,轉得腦瓜嗡嗡響。
盡人事……
或許她還是應該先從手頭的事情抓起。
至少掌教大人說過,她的夢盒是有效果的。
「……還是,先回去做夢盒吧。」
她喃喃著低聲自語,扭頭打算從靠近甲字房的道口去樓梯,然而剛剛抱著東西埋頭轉身,便覺得身前一暗。
視線中,是一雙銀邊皂靴。
柳千千睜大眼睛瞬間抬頭,就見師兄正站在拐角處。
門廊的陰影里,他盯著她,面色難以言說的蒼白沉鬱,那雙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裡粹了暗火一般晦澀,
只是他很快垂了眼睛不看她,纖長眼睫輕輕顫動,唇緊抿。
儘管師兄的身形是修長挺拔的,然窗欞映出的幾縷天光從他肩頭滑落,有種奇怪的單薄。
她腦中一片空白,猜測師兄是不是聽見了什麼,她剛剛應是在和掌教大人說起……夢盒?
果不其然,柳千千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師兄語意低徊道:「夢盒,是你做的?」
這明明是個問句,甚至尾音也是輕輕飄起的,但柳千千不知道該如何答,她甚至不知道師兄究竟是不是在「問」她。
「我——」她張口,想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想說自己不知道師兄的真實身份,想說做夢盒也只是掌教大人吩咐,可是面對師兄這樣的形容,她又開不了口,她覺得她撒不出謊來。
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撕開,又像是有什麼東西摔碎了。
她原想著一定要好好規劃一個時機來告訴師兄自己知道的事情。
本來現在和師兄的關係就僵得可以,若再加上被她知道了他極為在意的真身秘密……她不知道師兄會怎麼想她。
沒想到卻是在她最沒有準備最一團糟的時候,遇上了這樣的意外。
師兄的眼尾似是有些泛紅。
他微微掀開眼帘又望了她一眼。
只這次,那雙漂亮眼睛裡的暗火已經化成了一點過於剔透的亮澤——像是燒著了的雪,又於雪窩中盈盈融出一汪水波。
他好像很想啟唇同她說什麼,然而囁嚅兩下,卻一個字也沒出聲,反而再次偏開了眸光。
緊接著,他轉身便像是要走。
這般情形,遲鈍如柳千千也明白,絕不能這就麼讓師兄這麼離開,於是立刻上手抓住了師兄的衣袖。
「我,我——」她說了一個我字,卻再次覺得那麼多話都卡在嗓子眼裡,急得滿頭大汗,正不知該如何組織語句時,鼻端突然嗅到了一點熟悉的花朵甜香。
……難道是?
柳千千嚇了一跳,發現師兄抬手捂住了額頭。
她忙攀著衣袖靠近些抱住師兄的胳膊防止他逃跑,就見師兄的眸子已經開始如她從前在夢中所見那般不斷閃爍著變幻顏色。
「你……走開……」
師兄似乎想推開她。
他的面色潮紅,額間已經有些汗意,然而眉心擰在一起,神情看起來是自覺難堪又狼狽的腦恨。
可這般情形,柳千千怎麼能聽他的話。
她剛想說自己身上帶了冰敷貼,突聞不遠處的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
「今日的貨單子好像格外長些,是在丁字儲物室吧。」
「應是古長老最近的丹藥新方子,我聽說……」
那邊議論聲起,顯是要往這邊走的。而柳千千眼見著師兄的髮絲已經開始有些微動,駭得火光直冒,左右看了幾眼,飛速盡平生最大的力氣抱著師兄的胳膊,將他拉進了最近的甲字儲物室。
作者有話說:
聽取寶貝們意見暫時不入v了,嗅到馬上就要貼貼了的味道嗎?(doge)
——
請小可愛們多多支持(づ ̄ 3 ̄)づ
第19章
「砰」地一聲合上門,柳千千的力氣已經架不住腿腳發軟的師兄,兩人一下靠著牆角跌坐下去。
這時她才發現,這甲字房裡的東西堆得滿滿當當,只得兩人摔在一處的門口窄道尚顯富裕。
儲物間裡沒點燈,視線便十分昏暗模糊,她把甲字間的號牌放在一邊,飛快憑著感覺反手在門上貼了一個封閉咒。
雖然按照儲物間的規矩,只要有人拿著號牌進了屋,後面的人便不能再進,但還是加上封閉術要保險一些。
「……咦,這裡怎麼有花香?」
「……是誒,好好聞,從哪傳出來的……」
一門之隔,廊道上的弟子腳步聲格外清晰地響起來。
柳千千下意識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她甚至忘了挪一挪位置,只在師兄身邊抱著他的胳膊把他抵在牆角,壓住對方陷入混亂的無意識掙扎,甚至還得上手捂住師兄的嘴巴防止他胡亂出聲。
好在她的禁閉符咒生效,香氣應是泄露得少了。
屋外的弟子尋不出個所以然,聽著腳步聲是漸漸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