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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大人?
柳千千憶及方才紀敏之在門外的嚷嚷,又想到之前來時對方提到過的麓園歸屬……
果不其然,她見對方擺出架勢。
「我家大人乃西北巡按使,江悌江大人。」
***
不過下山短短兩日而已,卻好像已經經了許多事情。
他們跟著這位自稱是江府劉管家的青年啟程。紀敏之則是給了他們一個眼色便率先同他們道別了,柳千千猜測他或許是急著回王府稟告這件事。
她和師兄同坐一輛馬車,只是他們左右兩邊都跟了騎馬的侍衛,看樣子有些……像是「押解」。
沒想到這個西北按察使江悌大人在安夷權柄如此之大麼?不僅有自己的府邸,還有帶刀侍衛,這是……中央官員特有的待遇?
還是因她從未下山太少見識,才會大驚小怪?
不過她並沒有太緊張,甚至被這個意外打了岔,緩和了方才那些詭異畫面以及目睹奇斑蛛離世的複雜心情。
師兄在她身側輕輕捏了捏她的手。
她側過頭,見對方面上有些輕微的憂色。師兄顯然也不是在擔心去江府的事,他應是在擔心她的狀態。
「我沒事。」柳千千搖頭低聲道,轉而反手握住師兄。
師兄的手還是熱熱的,比她要大不少,待她握住他時,他的指尖輕動,擦了擦她的手心。
柳千千眨了眨眼,見師兄只輕輕看她。
他的漂亮眼睛裡又含了許多話,但這次,她只是靜靜看著,就好像讀懂了裡頭的情緒。
確實,短短兩日,他們幾經變故,可此刻,她心裡突然湧上了一絲安然。
畢竟她和師兄在一起。
這兩日牽手牽得多了,感覺師兄的掌紋都熟悉,仿佛遇事牽手都成了習慣了。
但她……很喜歡這種小小的安慰,在眾人並不在意的視線之外,他們的手在袍袖遮掩下交握,彼此掌心相貼,涼熱不同慢慢沾染醞釀,變成相似的溫度。
哪怕師兄一個字都不講,她也能感覺到屬於對方的那份淡淡溫柔。
師兄看似冷冰冰,其實心思很細,輕易便能察覺到旁人的情緒波動,十分敏感。
從這點上來說,倒的確和貓貓很像。
她想著這些,車駕已是停在了江府門口。
不過江府瞧著確也是沒有郡王府貴氣,一入內便是一處素題照壁,四面廊後是幽靜松柏。這氛圍……柳千千突覺眼熟,細想之下,腦海里突然憶起了今早麓園裡奇斑蛛藏身的那間宅院。
院中侍從並不算多,且大多裝束恭謹,行路無聲,更加顯得整個江府安靜得厲害。
這次她們倒是沒有再在主堂先面見什麼人,反是被直接帶到了更里一些的臥房。
「煩請兩位小神醫瞧瞧我家大人……」
劉管家在一旁推開房門,屋裡撲面而來一股濃重的藥味。
等進屋望過去,可見素色簾帳之內躺著一人。
怎麼又是躺著的,她心底有些微妙,又想到病人確實大多須得躺著,只聽身後的劉管家沉痛開口。
「大人已經連續昏睡三日了,可就是不見醒。」
***
沒想到,這位看似來者不善的管家,還真是截胡想讓他們瞧病的。
柳千千原以為他們要在江府上受到江大人的詢問,沒成想江大人已經躺在床上三日不吃不喝了。
聽說只得侍人餵些清水米湯無意識吞咽,別的一概吃不進去。
如此折磨,躺在床上的江大人自然看起來有些枯槁。明明不過是三四十的年紀,生生熬出了一副衰慘模樣。
倒是由打從今早起聽聞對方名號後所經之事引發的想像……很不相同。
奇怪的是,跟在師兄之後診了脈,柳千千隻覺得這位江大人的脈搏摸起來雖是有些體虛,但似乎並無大礙。
更不存在和縣主類似的假脈搏。
她也沒有在目光所到之處觀察到任何其他生物的痕跡。
柳千千心裡有些犯嘀咕,不知道這算怎麼一回事,然而她還沒想明白,已是見師兄要了紙筆來寫方子。
師兄竟然這麼快就看出來了?
心中驚訝,她面上卻是什麼神色都不顯,只跟著站在師兄身後瞧他落筆。
銀冠馬尾在她視線內極輕的搖晃,對方垂眸,神色沉靜,他不說話,面上的表情卻是仿佛已經知悉了病灶。
「小神醫這是……結論了?」劉管家看起來一臉驚訝,丹鳳眼都上挑了起來,讓原本有些刻薄的面容變得稍顯滑稽。
師兄點頭,只落了最後一筆,又道:「連續服用五日,若是無效,再來找我們不遲,我和師妹會一直在城中。」
劉管家聞言卻是哼笑一聲:「連續五日?小神醫莫不是糊弄我吧,常人若是五日不食還能活命?小神醫是想加害朝廷命官嗎?」
「劉管家還請相信在下,有清水米湯在,江大人絕不會有事,且我這方子裡頭也有作用。」
「不過……」師兄說到這頓了頓:「茲事體大,用藥有講究,過程也繁瑣,若劉管家真心替大人著想,還望親自監施,萬莫出岔子才好。」
劉管家又盯了師兄片刻,這才點點頭,又道那是自然。
沒想到的是,劉管家並沒有強制他們做什麼別的事情。甚至當師兄拒絕了對方留在江府宿下的提議後,他也未見有什麼異樣,只是派侍人將他們恭敬送出了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