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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傷心過,憤怒過,但最大的願望還是想要接她回家,但更可悲的事實是,他的心上人生病了,且病得很重,更不願意同他和好。
而後,有秘報稱枕夢樓有妖獸細作出沒。
他原本的計劃是很好的。
儘管他知道他心上人的真實身份也很危險,但他籌謀周密,想的便是先端掉枕夢樓,再順理成章地假借職務之便將對方接回府上。
青年總覺得,只要心上人回了府,他們便有機會好好談談,他能向她道歉,挽回她的心。
天不遂人願,又一次,他愛的人離開了他。
就是在圍剿枕夢樓的那日,她病死塌上。
甚至因為他還帶著那個小罈子,更是親眼見到了對方咽氣後被藍紫色火焰燒作灰堆的景象。
他後悔了,他覺得最開始,自己離開西平,就是一個錯誤,如果可以回到當初……
「沒有如果。」
屋內,柳千千面沉如水的收手,一雙眼睛十分冷凝。
藉助師兄的能力,他們有機會大致掃一遍江悌的記憶,也省的這傢伙編瞎話了。
江悌看起來眼神朦朧,神色似是迷惘,他的眸中隱有淚光,不知是不是和他們一起同樣回想了一遍往事。
「……十幾年了。卻仍似昨日。」
柳千千眉心微皺,她不願多評價在江悌視角的這段記憶中誰是誰非,只是冷著臉將那隻玳瑁簪子拿起來向前遞了遞。
「現在,看看另外一個版本的故事吧。」
對方聞言,似是有些訝然地抬眸,只愣了愣,才慢慢抬手,接過柳千千手中的玳瑁簪。
一瞬間,那簪子上纏出了細密的蒙蒙亮光。
這同樣是一個有點長的故事。
鹿兒也有一位救命恩人。
百年前的秘境大亂致使秘境在聖樹神力下被封鎖沉沒,幾乎所有活物都被逐出。
但聖樹最後的祝福為所有流落在外的秘境生靈加諸一層隱形的保護。
在秘境妖獸可以修煉為人形隱藏自己之前,是不會被普通人看見的,甚至是修行者都不可以。
然而脫離了聖樹的秘境生靈一開始並不能適應人間的環境。
就在她這隻幼鹿快要被濁氣侵蝕退化為失去靈識的動物時,是恩人救了她,帶她回到了一個像「家」一樣的地方。
這裡幾乎與世隔絕,靈氣充裕,有雪山草地,有與秘境極相似的氣息,還有許多她的同類,恩人說這裡是一個新的「秘境」。
起初,鹿兒非常高興。
但恩人說,為了維持現在這個「秘境」,大家都必須要做出一些奉獻。
一開始沒有人有異議。
他們被指派了一些任務,那時鹿兒還只是一頭幼年百楊靈鹿,她只能看著年長一些可以化形的同族領了任務後重返人世。
漸漸地,「新秘境」里的新面孔越來越多,舊面孔越來越少。
每當大家討論起來,只會說那些消失的夥伴仍在外面執行任務為「新秘境」的維持做貢獻。
但最後,連離開時約定會一直與她聯絡的朝日翠鳥姐姐都沒了音訊。
她說不清自己心裡的不安到底是為什麼。
終於,當她也能化形的時候,她拿到了自己的任務。
她需要利用身為百楊靈鹿的能力在恩人的指點下瓦解一個世家大族。
「一點有趣的潰散而已,」恩人好像並不太在意這個任務本身,只是笑眯眯地向她淡淡道:「他們會對秘境不利。」
儘管她並不明白這個家族會如何對新秘境不利,但此刻的她並沒有多想。
任務進行的很順利,她成為一顆棋子,慢慢見證了一個家族在內鬥下分崩離析……然而,在這個過程中,她察覺到這個家族似乎還隱藏著什麼秘密。
直覺讓她沒有將這件事上報給恩人,反是自己順藤摸瓜地查了下去。
而後,她意外地見到了久未聯絡的朝日翠鳥姐姐。
她如今看起來完全是個普通人,是這個大家族最年輕有為的小輩的妻子,可翠鳥姐姐被夫君藏了起來,若不是她往下探查,或許是找不到她的。
她住在一個別院,還帶了一個孩子。
孩子是個普通人,她能感覺得到,可是那個有一雙大大黑眼睛的男孩會叫翠鳥姐姐娘親。
只不過翠鳥姐姐應是生病了,她的身體變得很糟糕。
翠鳥姐姐乍一見她的時候表現得有些驚慌,她問她是不是來殺她的。
對方看起來好像憤怒又悲哀,念叨著什麼「果然永遠都不可能逃脫」之類的話,鹿兒聽不太明白。
事實上她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翠鳥姐姐說她的夫君是個好人,求她不要再繼續執行任務,鹿兒同樣不明白,對方看起來想告訴她什麼,但最後又什麼都沒說。
臨死之前,翠鳥姐姐的表情恢復了從前在她還是一隻幼鹿時照料她的溫柔,她摸著她的頭說「還是不要告訴你了,不然你就會落得和我一樣苦」。
姐姐把那個孩子交託給了她。
「若是有機會,替我看顧他一下。」
然後,她看見詭異的藍紫色靈焰吞噬了翠鳥姐姐的身體,那堆散發的熱意的香灰讓她有一種微妙的錯愕。
恩人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他說:「鹿兒,把灰燼收起來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