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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知為何對方要針對師兄。
聯想到自他們下山起種種與秘境生靈相關的經歷,難道是因為……師兄是魘獸嗎?
想到這,柳千千頓覺心中一凜。
原來在不知何地的暗處,還有覬覦著師兄的存在嗎?
當她終於自黑暗中觸及地面停止下墜,發現自己此刻竟然端端正正落在了一個昏暗石洞之內。
不過一室大小,正中擱了張石床,四角分置火把,除此之外竟再無一物。
她這算是,從一個夢進入了另一個夢麼?
柳千千胸口的貫穿傷還在淌血,疼痛也真實,儘管她現在能清楚意識到,對應現實中的自己理應是靈識受創,可她還是被這虛幻的痛感俘虜,只能撐著手充滿警惕地挪著儘量縮進角落,鮮血滴落,留下有些可怖的痕跡。
她一邊扯下裙擺包紮胸口強逼著給自己施術療傷,一邊繼續觀察。
洞中好像暫時只得她一人,但這個石洞有些眼熟……
柳千千腦子轉得飛快,很快想起什麼似的微微睜大眼睛。
她回身摸索了一下石壁,又貼著手仔細檢查了紋理,終於確定此處石洞和最最開始她在夢裡見過師兄泡池子的石洞應是系出同源。
不能說是完全相同,但不管是岩層的分布、硬度還是風化程度,再不濟至少也是極為鄰近。
因有製作夢盒的經驗,她深知虛境所有皆會保有夢主現實中的經歷痕跡。而現今這個石洞如此逼真,絕不會是憑空捏造。
這麼說來,豈不是……難道這幕後之人,就在宗門內?
她只覺肝膽俱寒。
可現在當先要考慮的是如何在這儘量拖長時間。她大致能推測,師兄進入渦流後從夢境中醒來需要花費時間,而他想要喚醒如今墜入這個更深層隱秘虛境的自己,大概更耗功夫。
垂眸,她看見腕間屬於靈契的金色枝蔓印記稍顯黯淡,心知這是因為如今她和師兄分隔太遠。
也不知為何現在還沒有人來,但她不能在這裡空耗時間被動地坐以待斃。
可惜處在他人夢境之中,乾坤袋無效,身無長物,這對需用械具輔助提升戰力的她來說實在不利。
只此時,她突然想起了之前那間神秘當鋪里,紅衣女子交給她的小巧水晶球。
對方說過,她很快會用得上的。
會是現在麼?
柳千千從腰間摸出那顆水晶球。
因為滿手血污,那顆小球也跟著被染髒了,她拿指腹擦了擦,卻慢慢發現血跡竟似浸染進了水晶球內部一般,流光溢彩的小球忽然整顆放起光暈來,就在這重光暈之間,她的指尖顏色慢慢變淡,緊接著延伸而上,整隻手都歸於無形。
她的心臟猛跳,意識到這顆小球的作用,忍不住低頭檢查自己的身子。
竟然真的隱形了嗎?
這感覺十分奇異,她低頭看不見自己的身體,一時有些找不准動作。只現在不是驚奇的時候,她很快又看見地上被自己弄出的血跡,明白這東西一時無法掩蓋。
甚至她此刻還在流血的指尖,似只要破開某個無形的輕薄結界,便會顯露回鮮紅顏色滴落地上。
思考片刻,她很快勉力起身,踩著一雙腳底都是血跡的鞋在小室內四處混走了一圈,等血鞋印印得到處都是後,她小心隱匿痕跡停在了石門口,飛快脫下鞋子站到石門一側。
既然她現在應是隱身的狀態,那麼她能離開這間小室的最好時機,就是任何人開門後下意識想要進來查看的瞬間。
柳千千貼著牆,適時聽見了一點細弱的腳步聲。
來了。
她努力緩住心跳,勸說自己往樂觀一點想,也許她馬上就能見到「罪魁禍首」了。
這不算是個保險的計劃,因為她的閉氣術堅持不了多久,更何況她不清楚這顆水晶小球的隱身有無時效,以及它的隱身究竟能不能針對夢境主人。
那腳步聲漸近,她很快全身繃緊,只等對方打開石門。
已有喀啦喀啦的雜響傳來,石門滑動著側開,然而對方卻沒有第一時間踏進來。
柳千千的心猛然一沉,但她還是力持鎮靜,一動不動地靜候。
他們如今應相隔不過尺來寬,只對方在洞外,而她在洞內。
她甚至能於無聲處聽清對方似乎格外緩慢的呼吸。
柳千千屏息凝神,終於,在這短暫又漫長的寂靜里,她看見有什麼東西從門口飄入。
那一瞬她的心已是被提到了極點。
然而當先闖入視線的,是她已經十分眼熟的黑色濃霧。
絲絲縷縷的濃霧纏繞著一隻腳踩入石室之內,緊接著便是同樣裹在霧氣之中的手和身子。
她完全辨不出對方的形貌。
雖是略有失望,但柳千千隻掐著對方似在仔細看地上的血跡的空隙,貼著石壁飛快挪向石門。
幾乎就在她起身動作的瞬間,那團黑霧之中突然閃出一隻手朝著她的方向凌空一抓,好在柳千千有所預料,不顧傷口,猛地側身回退躲避閃過。
「柳千千?」
一道極為怪異的嗓音響起,似男似女,還混著「嘶嘶」的氣聲,讓柳千千幾乎當場被釘在原地般的渾身僵硬。
對方竟然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誰。
不行,不能輕易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