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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千千很快看清師兄拿在手上的是玉弓照影——傳聞中能斬妖邪的神劍。
這劍的劍身光滑如鏡,劍刃極薄且鋒利,可以想見舞動時銀光一閃的月下驚鴻。
她看師兄往劍身上點了好幾處,有金色的靈絲從劍柄處生長,似是附了什麼符咒在上頭。
柳千千還在細想,突然聽見師兄開口講了不相干的話。
「『小禿子』,是怎麼回事?」
嗯?
聞言,柳千千立時又冒上來一陣古怪的心虛。
只是師兄問完,依舊兀自垂了眼繼續手頭的事情,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她躊躇片刻,把手背到身後,斟酌道:「呃……,就是之前,我和世子殿下見過一面,他被雲山豺追,我便上去幫了忙,頭髮中間散開又纏到樹上,情急之下我便鉸了,亂七八糟的,我……他就……」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會戴兜帽。」
柳千千一愣,反應片刻,渾身繃緊了點,這還是師兄第一次主動提起從前。
那時她覺得自己頭髮亂七八糟,不想讓師兄看見,每次都戴著兜帽。師兄雖是覺得奇怪問過一次,她卻因為難堪迴避了前因後果。
畢竟若是熟練的劍修,面對群豺絕不會手忙腳亂到要鉸頭髮的地步。再說……她頭髮胡亂支棱,也實在不大好看……那之後對方便沒有再問。
眼前,師兄重新拿了一方布巾,順著劍身開始擦拭。
「我又不會笑話你。」
這語氣乍一聽又輕又軟,卻好像又有點什麼情緒絲絲縷縷暗藏其間。
【我又不會笑話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一定是她腦子裡產生了幻覺,才會自己在心裡補全了師兄的下半句話,才會覺得此刻師兄垂著眼睛神色疏淡的模樣,好像透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氣悶落寞,甚至讓她有上前抱抱他的衝動。
興許是前幾日檀樓意外的後遺症,她現在總是……總是想去抓師兄的手。
片刻,柳千千隻是心尖發麻,站在一邊沒動,不知如何開口。只過會才想起自己還帶了東西,猛攥了攥掌心鼓起勇氣道:「師兄,我有東西想給你。」
她摸出一個小巧的荷包來。
這個是用白色的絹綢做的,不是素麵,拿細細的淮紗攢成花瓣的模樣,荷包一角,是一枝生動梨花。
「這是……乾坤袋。」柳千千見師兄側過頭看向她手上的東西,忙把袋口翻開給對方看裡面的符文,又道:「加過一些東西,破開了原本袋子裡面的靈隔,能不斷往上疊空間,擴大收納,但還是夠小巧,而且可以用法術控制進出,也很方便。」
她有些結巴:「比……比……比尋常市面上的,要更大一些。」
其實她想說的是,比之前師兄帶著的那個鵝黃色的,要更大一些,也更精緻,花的心思更多。
師兄聽了她的話,手上動作一頓,輕輕將荷包接了過去。
他也沒問她怎麼會突然想到要送荷包之類的問題,只是拿指尖摩挲布面翻看兩刻,便默默將小荷包掛到了腰間。
這荷包垂了條淡青色帶小墜的絡子,綢布光滑,因為形狀小巧,襯在腰間也不算突兀。
「謝謝。」師兄低聲回她,語氣很輕,卻又有些古怪的鄭重,「我會好好戴著的。」
柳千千覺得師兄應是看起來開心了些——雖然他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
所以這是……順毛成功了?
只是當她想要續問些下山事宜之前,師兄突地再次開口:「以後若是有這種事,不用瞞我。」
他抬手把劍收回玉質劍鞘里,望著她淡淡道:「我就不會喊你『小禿子』,」
那雙漂亮眼睛看向她,瞧起來認真得不得了,好像在說什麼極為重要嚴肅的事情。
「我肯定會第一時間給你用長頭髮的靈藥。」
眨了眨眼,柳千千懷疑自己聽錯看錯,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抿唇想笑,又覺得不對,於是只緊繃著臉色低低嗯了一聲。
「那……師兄從前,舊的荷包,要不就給我?」
她這話說完,卻是引來師兄一個很輕的抬眸。
柳千千不知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麼,又趕忙假作大方地建議道:「或者扔了也行,反正都沒用了……」
其實只是她覺得師兄用著那個「殘次品」,會讓她格外不好意思。
最好是能讓她把東西拿回來。
然而師兄抿了抿唇,轉回頭去繼續拭劍,口氣難得情緒外露地執拗起來。
「那是我花靈石買的,不能給你,也不會丟。」
這話讓她又是一愣。
「可是……」她還想再努把力,卻見師兄突然起身進屋,再出來時,手上拿了個袖珍小盒子。
很眼熟,就是她在夢境裡見過的,她失約那日,師兄一直拿在手上的小盒子。
「這個給你,不准再找我要舊荷包了。」
什麼?
這難道是什麼……拿來堵住她再開口的「賄賂」嗎?
難不成……難不成師兄的意思是,一物換一物?他現在給她這個,她就不能提舊荷包了?
她抬眼,見師兄的面色雖瞧著平淡,又似有些微不可查的緊繃,他只把盒子給她後便說還要進去準備點東西,叫她在院子裡再等一等,而後就自己飛快鑽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