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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腳下。」
師兄突然低聲道。
「啊……」柳千千飛快應聲, 又愣愣點了點頭。
然而等她冷靜下來,終是想起來不妥。
身為柳千千的她是肯定不介意和師兄共處一室,甚至心裡還暗戳戳生出了點莫名的激動,可考慮到現在她是鹿兒姑娘的丫鬟「櫻桃」,而師兄是江悌江大人, 這般配置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實在是——
她按捺不住, 偷偷用餘光去看師兄。
不過因為天色太暗,她也瞧不太清師兄的神情。
「奴婢……現在還得跟著大人嗎?」她開口有些遲疑。
師兄似乎轉過眼睛輕看了她一眼,答她的聲音卻很果斷:「我說過會親自看著你。」
那也不該是……這麼個看法吧。
「大人,這可不妥當。」
幸好正在此刻,劉管家適時出現,同樣阻攔起來,雖然理由主要是「『櫻桃』害了鹿兒姑娘,是個不安全因素,進大人的臥房不曉得會有什麼樣的危險」。
儘管柳千千不太認可這個理由,不過好歹她和劉管家想要的結果是一樣,此刻她便也沒開口再說什麼。
只是師兄被迫停了腳步,眉心皺起,對劉管家的語氣不算客氣:「你是不信任本官?這個櫻桃弱得厲害,我單手就能制服她,你怕什麼?」
柳千千聞言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驚訝了,她可從未聽過師兄發表過如此不嚴謹的的言論,以至於下意識再次盯著師兄看。
注意到她的目光,師兄似乎又瞟了她一眼,只很快又轉過去冷然地盯著劉管家道:「我有要事得問她,這府上到底誰做主?為何你事事都要阻攔本官?」
這般情態,柳千千突然咂摸出點味道來了。
難不成,師兄已經想起來了?這是在跟她一起做戲想要騙過劉管家?然後到臥房躲過視線私下溝通一下?
原來如此,她就說師兄不會無故這般古怪!
想通這個關卡,柳千千立刻行動起來,十分積極地同劉管家保證自己的無害:「大人是要幫奴婢證明清白,奴婢絕不會做任何不利大人的事情的。」
這番過後,劉管家的神情變得有些微妙,看起來像是吃了個說不出來的憋屈,只盯著他倆半晌,到底沒再多言,送他們一道回了房。
且等進屋後,柳千千立刻反手關上門,貼著門縫確定劉管家走遠了,這才馬上轉過身想要和師兄對一對消息。
「師——」
然而她甫一轉身,話音便被卡在半路上,師兄正正站在她身後,這麼一下叫她差點直接撞進對方懷裡。
屋裡沒有點燈,她恍惚抬眸,看見暗影中,師兄眼帘微垂,正靜靜望她,隻眼里流溢著一點朦朧的光彩,雖然神色還是平淡,卻又像有什麼未盡之言蘊藏其間。
「現在你可以說了。」他開口時聲音很輕,像是在故意低聲說起只有兩個人才知道的秘密:「我們是不是從前就認識?」
柳千千背靠著門,眨了眨眼,乾淨松香盈淡淡縈繞,她的腦袋還有些發懵。
「是不是從前就認識」?怎麼這話聽著還是不大對勁?
「啞巴了?」就在她還在發懵的這會,師兄背著手湊得更近了些,呼吸交纏間,他低磁的聲音緩緩鑽進她耳朵:「你方才捂著我的時候,我腦海里閃過好些畫面,這定然不是第一次,對也不對?」
柳千千:……
她抿緊唇,只覺得臉熱得要爆炸了。
這硬說,確實不是第一次,可是……合著師兄還是沒有想起來!
思緒凌亂得厲害,她一時又羞又窘,實在摸不准此刻該回些什麼。
卻是師兄直起身子重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看來我說的沒錯。」隔遠了點,他的語氣有些模糊的輕飄,又像是暗含了點置氣似的:「不過既然你一時半刻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最後本官總會知道的。」
「歇息吧。」
這話完,師兄逕自走到窗邊燃了一盞蠟,暖黃燈色重新照亮他的面容,纖長眼睫垂落,他沒看她,只是又很快轉身到柜子里搬出被子潦草打了個地鋪,緊接著朝不遠處的塌子點了點下巴:「你睡塌上。」
啊?柳千千剛要開口反駁,就見對方晃悠悠望過來,師兄幽幽盯著她,低聲道:「你是大人還是我是大人,誰聽誰的話?」
她下意識還想說:「可奴婢——」
「再辯,明日就不去枕夢樓了。」
柳千千瞬時閉嘴。
直至躺到塌上,她仍覺得不真實。
所以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
那盞蠟還亮在窗台上靜靜燃著,師兄似乎就在不遠處同樣躺下了。
不過雖是睜著眼睛望向帳頂略感茫然,柳千千卻又沒有那麼不安,或許還是因了有師兄在身邊。
哪怕現在情形古怪,師兄看起來什麼都不記得,卻也能給她一種未名的安全感。
就在柳千千正整理思緒回想之前鹿兒交代給「櫻桃」的內容未明日找東西做準備時,寂寂室內突然又想起了師兄的聲音。
「……你之前說的那個友人,你們真的只是朋友吧?」
嗯?她心尖微動,想起自己此前為了提醒師兄故意編出的「我有一個朋友」的故事,一時不知道師兄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