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
他設想的情況是,也許二人在私下裡吵了架,只是要當著他們這些外人的面維持和氣,或許是為了宗門形象,又或者僅僅是因為不想把事情鬧到檯面上。
沒事啊,他現在主動來問,可不就是來幫兩人調節矛盾來了!
沒想到他話音剛落,便見鈞月兄似是下意識皺了皺眉心又鬆開,很快偏開了眼睛。
對方一時沒有開口回答。
不過紀敏之很快解讀出來,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否認,不就算是默認了嗎?
「沒有吵架,」鈞月兄轉過臉去不看他,只面對案幾垂了眼,他的語氣難得有些外露,像是不大喜歡「吵架」這個詞似的,雖面上仍是八風不動,可再開口是聲線多了一絲低啞:「只是這幾日……她比較忙。」
比較忙?這算什麼原因?而且鈞月兄這表情,怎麼瞧著……總像是有點難過似的?
然而紀敏之剛待開口再細問,突聞院外傳來腳步聲,劍心著急忙慌地跑進院子,一見他在才露出得救了的表情飛快道:「江府的那位劉管家似是來者不善,說已請了柳姑娘到江府上,請岑公子也過去!」
紀敏之還沒反應過來,已是見跟前原本端坐著的人影飛快一閃,以某種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出了院門。
他愣了愣,思及兩人隱瞞著的修行者身份,皮上一緊,忙招手跟著跑出去急嚷道:「誒,鈞月兄,慎重!慎重!慢一些!等等我!」
***
柳千千是在實驗一半的時候被請到江府上的。
這幾日掌教大人和傳信群里三位師兄的回信都已經到了,皆是說不曾見過那個標誌。而關於灰燼可以使得隱匿的秘境生靈現身的事情也毫無頭緒。
其中師兄匯報給掌教大人更多詳情,對方只叫他們再在城中多呆一段時間。畢竟秘境的消息不會平白無故放出來,知情者或許會有後續動作也不一定。
更何況奇斑蛛一事多少也算是摸到了一點瓜藤,僅僅是目前線索暫時停滯了而已。
於是他們這幾日緩了頭兩天的處處波折,可算清閒,除了給縣主複診,她便在富裕時間裡撿起了戚長老要求的儲能械具重製。
她幾乎把所有空餘時間都耗在這上頭了,一方面是因為不曉得接下來又會不會有新的難以預料的行程,另一方面是因為……
那日紀敏之的話。
她說不好自己那天到底為何會突然氣成那樣,為何下意識那麼迫切地想要對別人解釋劃清與師兄之間的界限。
又或許她知道,只是她不敢承認。
也許是她意識到,前幾日,是她太過得意忘形。
那種紛亂的心緒讓她這幾日同樣下意識迴避了許多和師兄的接觸,她應該算故意讓自己每日忙的轉圈圈的,因為她又在以另一種方式當鴕鳥。
何其可笑,她甚至可以抽離出一個自己站在旁邊審視她是怎麼把腦袋埋進土裡,虛弱於去碰觸任何她想要迴避的現實。
她好沒用。
至於今日說要出門試驗她的一個不起眼小械具,其實也有一部分是為了暫時離開那個小院。
不過她沒想到自己會在半路上就被劉管家「請」到了江府。
她有些懷疑劉管家或許是派人在王府周圍蹲守盯著呢。
此前師兄約定的五日之期明明未到,這個時間點上她被一群膀大腰圓的家丁「護送」至江府,對方會有什麼企圖實在難測。
好在看起來暫時沒有什麼大麻煩,只她在正廳坐下時心中猛地一跳,察覺到陌生的悸動擔憂,忍不住垂了眼睛。
這份擔憂屬於誰,自然不言而喻,想是劉管家又著人去王府請師兄了。
太丟臉了,她不過是出趟門,都會大意到給師兄添麻煩讓師兄擔心,實在難堪。
正如是想著,就在侍人剛剛通傳有客來時,雪衣少年已經衣袂帶風地大跨步從院前入內。
柳千千抬頭看過去,就撞進了師兄的視線。
他眉頭微皺,只目光很快把她打量了個遍,想是確定她無事,這才稍稍放下心淡了神情。
她突覺心尖一燙,回神後飛快避開了眸光,自然也錯過了對方在察覺她小動作後似是一瞬黯淡下去的臉色。
柳千千聽師兄跨過屋門向劉管家拱手道:「五日之期未滿,劉管家這是何意?」
***
儘管五日之期未到,但他們幾乎算是被強硬地「挽留」,要求直到第五日複診前都要住在江府上。
算起來,第五日應也就是後天了。
紀敏之中間跟來,似乎還和劉管家在府門外大吵一架,不過到底還是因了王府多少受到江大人巡按使身份的轄制,劉管家也非常地會戳人痛處,紀敏之許是敗北,總而言之和他們面都沒見上。
「江府地方簡陋,比不上王府,這幾日大人昏迷也少人手,委屈二位宿在同一間客房了。」
眼前是一條窄廊,幾乎就是後院中的一個小間。
柳千千已經在心中暗惱了許多遍自己的不謹慎,此刻更是深感愧疚。
若是她不要那麼著急出門,或許今日之事根本不會發生,眼前這樣的「刁難」自然也不會有。
師兄站在她身前,應劉管家話的口吻很平和,不過他還是多和劉管家交談了幾句說一是要送信回王府報個平安,二是今日來得匆忙,還有些東西遺落在王府,或許需要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