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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一旁的布巾朝師兄展了展:「我給師兄擦頭髮。」
師兄好像再次驚訝起來,但他眸光晃了晃,只愣了片刻便很快微微偏開視線,慢慢聽她的話轉身背過去。
頭髮有些長,哪怕是帶著潮氣,依舊輕飄柔軟。
也因半幹著從屋外進來,大抵算得上師兄身上溫度最低的部分,不過就進帳這麼一會兒,已經沾染了帳里的暖意,變得溫溫的。
柳千千像對待什麼名貴草藥一般,仔細托著半濕的發段放在布巾里,又用她近日正漸漸恢復的弱小靈力慢慢烘,那點水汽透過微濕的布料浸潤到她的掌心,好像連帶著蒸發出一點清清淡淡的香氣,讓她心尖變得痒痒的。
不過因為師兄正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瞧見師兄撐在塌邊的手似乎稍稍用力了些,指尖扣著床沿,原本的透白中暈出一點粉紅顏色。
等她慢慢往上擦,才發現師兄的耳朵也紅了。
她看著師兄發紅的耳尖,手上動作未停,腦袋卻已經被可愛到有些暈暈乎乎,而後她稍微跪著起身些方便操作時,目光掠過師兄的頭頂,想念起了貓貓耳朵。
好久,好久,沒有摸到毛茸茸了。
不過,若是變出毛茸茸的耳朵意味著師兄會難受,大概還是摸不到為好。
柳千千很快鎮定一下心情,慢條斯理地幫師兄擦完頭髮。
等她說了完成,背對著她的師兄似乎暗舒了口氣似的放鬆了些,只接過她手上的布巾放到外側塌邊的柜子上:「好了,耽誤了不少時候,早點睡——」
但柳千千很快蹭到師兄身邊,又摸出了一個小巧盒子。
師兄回身時順著她的動作低頭一看。
「夢盒?可昨日不是才用過……」
他們之前約定,以師兄的胃口和她製作夢盒的頻率,三天吃一次。
「這是加餐,」柳千千眨了眨眼睛,極為認真地沖師兄道:「因為這幾日都是和師兄一起睡覺,所以做的夢特別甜。」
這話明明應是有些油腔滑調的,偏偏少女講起來滿臉嚴肅認真,有種古怪的可愛。她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睜大瞭望過來,像是要增加什麼可信度似的,但面頰上微微的粉紅像是泄露了一點點羞澀。
透過暖黃燈火,岑鈞月甚至能看見對方面上極為細小的絨毛,暈了一點點輕粉後,變得很像是……水蜜桃。
他聽說過,水蜜桃特別甜。
也許和她口中,與他有關的夢境一樣甜。
少年偏開視線,克制了自己吻過去的衝動。
「你是不是憋了話想說?」
又是擦頭髮又是加餐的……,許是她察覺到了他有心事,不管是靈契的作用,亦或是因為他們越來越親近……其實他也一樣,她能很快感知到他的情緒波動,他又何嘗不是?
約摸是被他一下開口問住,對方怔了怔,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輕咳一聲,同樣在他身邊坐好,低聲道:「我只是想讓師兄高興些,師兄的心事如果不想說,不說也可以,我——」
他側頭,能看見她埋著腦袋因為被揭穿而露出的絲絲羞愧,仿佛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一樣,小扇子似的眼睫顫了顫,因為睡時拆了髮辮,深棕色的軟滑長發垂落耳邊,鼻尖都紅了。
明明在大部分時候都是一隻又犟又倔的小刺蝟,卻獨獨會對他流露出這種不知所措的真誠柔軟,就像……他是被她時時看顧著的,特別在乎的,獨一無二的珍寶。
真像是做夢一樣。
仿佛從她醒來後,主動親了他那一下開始起,就掉進了一個綺麗的夢。
正是因為太過美好,待他養成習慣,若一朝醒又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孤零零地呆在那個院子裡,他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甚至光是想想,都覺得心口一窒,像是心臟猛地別攥住,有些難以呼吸。
「人與妖……果真有那般不同嗎?」
聞言,柳千千一愣。
她被師兄揭穿,下意識生出種做錯事來的不好意思,然在她有些忐忑地找補後默了半晌,師兄忽然問出這句話,她再抬頭,就見對方的視線正凝在她臉上。
那雙漂亮眼睛裡的光亮有些脆弱,像是臨近暖春的冰面,又脆又薄,只差一點點力量便會崩碎。
人與妖?轉念一想,她很快明白了師兄的意思。
並且就在明白過來的那個瞬間,她心上再次酸酸脹脹起來。
原來是因為這個嗎?是鹿兒和江悌的經歷,激發並加重了師兄的不安吧。
「我才不管那種事。」柳千千胸中酸脹的厲害,說話時帶了點乾脆的小小蠻橫:「江悌是江悌,我是我,師兄難道對我這點信心都沒有嗎?」
「怎麼會?我是——」
她面前人顫了顫眼睫,說話的聲音變得很低很輕:「我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時隔許久,柳千千又一次生出了師兄是大笨蛋這樣的想法。
她又氣又急,忍不住撲上前抱住師兄一下親到他臉上。
師兄被她沖地向後仰了仰,不過很快便穩住身形抱著托住她,只面上還是微微睜大眼睛吃驚的模樣,顯然不太明白事情為何會發展成這樣。
看著眼前懵乎乎的貓貓,柳千千忍不住按著他繼續在對方面頰上親了親。
「師兄怎麼會為這種事情煩惱啊……」她語氣雖是抱怨,心中滿溢的卻是心疼,感受嘴唇貼著的光滑溫熱的皮膚,半晌,似是想到什麼,故意親出「啾啾」的聲音,一邊在間隙里堅定道:「我最喜歡師兄!不管師兄是什麼都喜歡!誰來都攆不走我!師兄也別想趕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