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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歸元長老近些時候傳回來的一部分筆記,只是因為這個內容……並未放進藏書閣,而是由我親自保管了。」
這本冊子顯然新不少,比起藏書閣里歸元長老的書冊要完整乾淨許多,她看了看掌教大人的神色,慢慢接過翻開。
她的面色隨著瀏覽的眸光沉凝下來。
歸元長老的新筆記里,終於正面提到了師兄的熱疾。
上書未成年的魘獸流落秘境之外後,便會因為自身的妖力不穩定時常面臨崩潰,不僅對周圍人來說十分危險,甚至於魘獸自己,也會損傷壽數。
讀到這時,她已經自然而然想到了上一世師兄的猝然離世和掌教大人的諱莫如深。
會是因為這個嗎?會是因為……魘獸的先天不足嗎?
對此歸元長老倒也給出了方法——很簡單,那就是找到往生秘境。
重啟往生秘境,魘獸便能在月神庇護下完成成年禮,順利成為妖力強大且穩定的成年魘獸。
「如果找不到秘境……師兄……」
「是。」掌教大人接過她的話,目色深深道:「找秘境,不止是想找聖樹為鈞月治療,更是為了救他的命。所以我想,那些下山去的麻煩危險,與找到秘境相比,不是最重要的。」
像是有什麼東西轟然在腦中炸開,柳千千想到自己上一世在檀樓看見的師兄的挽靈香牌位,想到對方蒼白的面容,想到她見過的纏著荊棘巨大白貓和金色的「血跡」,想到白貓沉重的呼吸和望向她時的眼神……
上一世,直到師兄身故,她都沒有聽說過往生秘境被尋得的消息。
「這算什麼?」柳千千有些倉惶地合上小冊子,看掌教大人的眼神迷茫起來:「找不到秘境就是死,這是什麼道理?」
掌教大人面色似有不忍,只他還是皺著眉對她道:「鈞月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而且歸元長老並未給出確切的時限,我們應該還有時間……」
可柳千千是知道時限的,因為她上一世已經經歷過了。
但她沒辦法告訴掌教大人。
柳千千胸口窒悶,又聽對方道:「我雖也想過把這事交給其他長老,但事關重大,我想,或許鈞月親自去會比較好……」
掌教大人這話說的隱晦,柳千千卻是很快明白過來。
畢竟七星宗歷經更迭,長老們各個都是人精,又各個都有自己的家族勢力乃至立場。
在柳千千看來,只怕找到往生秘境解救一個被拿來當做「工具」的妖獸,與長老會之間的勢力平衡比起來,顯然是次要的很。
那麼如果探秘調查交到長老會那邊,大概實在令人難以放心。
「……所以,鈞月需要一個下山的理由。」
「你知道長老會一向對他的行蹤管得很嚴格,但這次下山只是去瞧病,會掩飾修行者的身份,更有三皇子專門負責打掩護,我覺得是個好機會,也有把握說服長老會同意。」
「我也要去。」
「什麼?」掌教大人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她揚起臉,十分堅定地看著掌教大人,一字一句道:「這次下山,我也要去。」
對方雖然乍一聽到她說也要跟著下山時吃驚了片刻,然而很快緩和了訝然。
他只挑挑眉道:「你若下定決心,我可以幫你,但你知道鈞月的性子,如果你不能徵得他的同意,你現在和我說也沒什麼用。」
的確,如果她的目的就是跟著師兄,保護師兄,想幫師兄一起找到秘境,那她勢必就要和師兄同行。
她甚至做不到不經同意暗中相隨,因為師兄一定會發現。
「不過你也不用太著急,」掌教大人重新背過身,領著她往另一個裡間走。
「離下山還有幾日……我如今告訴你這些,是見你確實為鈞月著想,你既是誠心為他,又能做出夢盒這樣的東西來,我便覺得你知情或許也有些好處。」
說到這,他們已是走進了接著花廳後面的一條通廊。
這條通廊的右側便是整排被劃分成小間掛著號牌的檀樓儲物室,而廊道左側的長條花格窗面向廣場,只開了幾扇。
掌教大人令她在外頭候著,自己取了乙字儲物間的號牌進去後,出來時手上拿了許多備料,看樣子,倒有些像是她之前匯報過的做夢盒的珍稀耗材。
「之前的夢盒,效果不錯。」對方似是刻意重新輕鬆著語氣說起這話,把那些備料連著更替下來的小小夢盒一併交給她。
他嘴上淡淡道:「希望你能繼續製作夢盒,以及你上次說若是夢盒有效我便要答應你的那個要求,在這裡。」
說著,掌教大人另給了一張輕薄紙卷,粗粗一看,便見上面記錄了師兄每日的活動軌跡,以及習慣的時間安排。
然而柳千千接過,面上卻沒有什麼喜悅的神色。
當時自己之所以會向掌教大人討要這個,就是想找到能不能有趁師兄不在院子裡的機會,去探探那個古怪池子相連的縮地陣究竟在哪,因為她總想著找到貓貓師兄上鎖的地方。
可現在一想,這事實在有些細枝末節,大概如今應該排在尋找秘境之後了。
不知是不是瞧出她的心神不寧,掌教大人再度開口。
「我告訴過你,這種事急不得。」掌教大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若說我比你們這些小傢伙多活了這麼久,有什麼真想要分享的道理,那隻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