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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的心慌隨著對方有些神經質的低笑蔓延,她被戳中心底那層最隱秘的憂慮重壓,忍不住有些雙目發紅地咬牙道:「我現在就該殺了你……」
然而就在她面前,對方的身體忽然一僵,有一種極微妙的反應凝出,逐漸幻化成另一張臉。
柳千千愣了愣。
不過這一個錯神,那不知是靈體還是什麼東西的「人影」幾乎是轉瞬飄散,屋內有什麼機關喀啦一響,柳千千反應過來,即刻抓住眼前軟倒下來的江悌身體轉身便跑。
「千千!」
師兄的玉弓照影飛過,她抓住劍柄,借著力道飛上屋檐。
身後,那間房內已是「轟」的一聲炸開。
「有沒有事?」剛一落腳,柳千千便被師兄扶住肩上下檢查,他看見她手臂上的傷口時眉心擰得能打結。
柳千千忙開口安撫:「我沒事,我真的沒事,那個傷也不算重。」
她當時顯得那麼痛,大部分是在演戲。
「只不過……還是讓他跑了……」柳千千回頭,可以看見那個單間房幾乎被夷為平地,她很快拽了拽師兄的袖子道:「去看看,那好像是個殘存的縮地陣。」
炸出來的地皮之下,可以看見勾連著的機關和火藥痕跡,他們走近,果然,就在剛剛他們對峙的地方不遠處,便是一個縮地陣。
想來對方當時往屋裡躲,便已有了從此處脫身的打算。
師兄蹲下身施術探了片刻,很快搖了搖頭。
「已經被炸損了。」
但柳千千還是十分眼尖地辨別出了縮地陣中心那個顯得晦暗模糊的葉形標記。
正當柳千千馬上想和師兄討論方才自己看見的那一幕時,忽然聽見另一道聲音。
「喂,你們兩個,好歹先把我弄下去……」
啊,想起來了,江大人還在屋頂上。
***
「怎麼樣?你們釣到那個神秘人了嗎?」
他們剛一回王府,便迎面撞上了來打探消息的紀敏之。
之前忽然說要分頭走,的確算他們計劃好的。
師兄點點頭,大致講了講事情經過,只隱沒掉了一些敏感信息。
紀敏之倒是一直維持著一種隱約亢奮的狀態,看那神情讓人有些懷疑他是在聽話本。
「所以最後還是讓他跑了?」世子殿下有些可惜地飲了口茶水,沖柳千千道:「你不是說你弄了個什麼網麼?為何還是被他跑了?再者你當時都拿刀逼著他了……」
所以說,這樣好似對於話本結束在這裡不太滿意的語氣是怎麼回事?明明現在他們討論的話題應該還挺嚴肅的吧。
柳千千壓著跳動的眉心,直等把紀敏之轟走了,終於找到機會好好和師兄說起這兩天的事。
不過在此之前,師兄關上房門後,卻是第一時間摸出了傷藥和紗布來。
他按著柳千千坐在桌邊,顯是要給她重新上一遍藥。其實之前在留北山的時候已經簡單包紮過了,她方才都快忘記自己身上有傷了。
但師兄神色嚴肅,眉心微蹙,柳千千不用想就知道她此刻如果有異議,對方肯定會開口教育她,於是她什麼也沒多說,乖乖地抬起了胳膊。
罩衫和內衫都已經被灼得燒卷了邊,把之前簡單包紮的布料拆開,皮肉有些外翻,血腥氣一下湧上來,一道數寸長的灼傷就在上臂外側,也是這時拆布料反而有些牽動,痛覺回歸,她輕輕皺了皺眉。
甚至除開手臂上的疼痛之外,她心尖也掠過一陣酸澀的緊縮。
這是……師兄的……
落在她臂上的動作似乎更輕了,師兄眼睫垂落,極為認真得拆了布料,重新用裝在小瓶子裡的靈泉反覆清洗傷口,只是他的臉色也有些白。
柳千千抿唇,有心開口,然而此刻若是說什麼「我真的不痛」之類的話,好像也沒有作用。
只因換位思考,若是師兄受傷,她大概也不會好到哪去。
她想了會,眸光同樣落到患處,靈光一閃,很快道:「這是靈力灼傷嗎?好像很少見到。」
聞言,師兄抬眸掃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她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只頓了頓,他又垂了眼,手上動作未停地輕聲開口:「他也是秘境生靈。」
嗯?
柳千千一下睜大眼睛。
「我與他交手時可以察覺,這不是單純的靈力,有妖力存在,而且……他的級別大概並不低。」
可是對方明明會被師兄碾壓。
或許是聽到了她未盡的心聲,師兄繼續淡淡解釋:「對方似乎很習慣直接用靈力化為簡單直接的攻擊,所謂一力降十會,習慣使用這種出招方式的人往往都會有很強大的力量來源做基礎。」
「……不過也確如你所想,他現在似乎有些……虧空。」師兄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只皺了皺眉才接著道:「打比方說,修仙者的靈力儲備是一隻箱子,提升不僅僅是把箱子塞滿,也是要給箱子本身擴容。」
「我能感覺到他的箱子很大,只不過現在裡頭裝的東西不夠多,就好像是……」
「——用到了別的地方。」
「——用到別的地方去了。」
兩人異口同聲說出一模一樣的話。
微微一愣,他們又一起彎了嘴角。
「師兄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柳千千抿抿唇眨了眨眼睛:「鹿兒姑娘記憶里的那個所謂『新秘境』,應也是構建於虛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