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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光一閃之間,她突然察覺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械部的卷箋紋章雖然乍一看同樣是紅色,細看卻是偏紫的。
紋章蓋印一般用的是經油調和的硃砂紅,但她記得《道辭工典》里記錄了一種藍熒草,其汁液可在紙上隱形,不過若是覆蓋於其他著色物質之上,還是會保有藍光偏色。
只需透過一點靈光,看藍熒草汁的痕跡,就能發現被隱沒的內容。
這麼說來,師姐晶片上每到核驗時一閃而過的亮光,或許正是靈光施術時。
在卷箋蓋印時便將弟子的身份信息用藍熒草汁記錄後加蓋紋章,可以保證卷箋獨一無二未經篡改,也能防偽。
柳千千把自己的推測以及理由完整寫上,又另附了她記得的藍熒草墨汁配方,以及關於為何不選擇感應陣的原因。
應該算是比較圓滿的答案。
因為筆試題量並不算大,是以有將近一半的弟子都選擇了提前交捲去準備實操課,但柳千千還是又審慎檢查了好幾遍後,這才在到點的時候交卷。
收卷的還是那位師姐,對方看見她時似乎又想打招呼,只是柳千千憶起師姐之前一番自來熟的操作,很直接地產生了一點逃避的恐懼心理。
「算了,不逗你了,去準備下午的實操測試吧。」
柳千千很聽話地謝過師姐後,這才進了檀樓旁邊的休息室。
只是她還站在走廊上,便聽見休息室里有些嗡嗡的聲響。
休息室里怕影響大家,應是有安排臨時格柵劃分出小隔間才對,她原以為大家午間都會安安靜靜攢著勁各自在小隔間裡看書呢。
有些奇怪地推門而入,柳千千一下看清了隔間前頭的敞室,所有人居然都站在一處,似是在聽最前頭站著的幾人講話。
又眯眼瞧了瞧,柳千千望見正中站著的應就是掌教大人,他那一頭白髮遠遠看著就很容易分辨,而在他身旁……
銀冠馬尾,背脊筆直,雪色袍袖一塵不染——不是師兄又是誰?
就在她進門的時候,對方似乎下意識望過來,只是遠遠地同她目光相接後,一個極短促的對視,他又很快神色平淡地偏開眸光。
柳千千腦海里一瞬閃過昨夜的夢境,心思盪了盪,不過就愣了片刻,便記起來轉身掩上門。
掌教大人正在開口,說今日測試因為星部長老的缺席,不得不由師兄加入督查。
下頭的弟子們瞬間傳來了一些壓抑著的興奮竊竊私語。
也是,畢竟劍部岑師兄平日裡極少露面。
若是尋常弟子,或許只會在每年一度的祭祀禮才見到他。
如今這樣的名人就站在跟前,怎麼會不興奮呢?
柳千千覺得自己的想法變得有點古怪的酸溜溜,她搖了搖腦袋,盡力扔掉那點情緒,只默默站到後排,埋頭開始翻閱自己的筆記。
上午的筆試發揮和她擬想的差不太多,如果下午的實操也如此順利的話,她有自信可以拿到械具師的前三甲。
「不過……此次械具師的考校,還有另外一層用意,」掌教大人的語音輕緩,沉穩傳遍內室:「械部戚長老想要收下一名新的親授內門弟子,就將從此次參考械具師的弟子當中選拔。」
戚長老?
柳千千聞聲抬頭,這才在台上的幾人之間看見存在感有些小的戚清風長老。
對方身著和掌教大人一樣的黑衣裳,頭髮也是黑,只虛虛在腦後團了個髻,襯得皮膚極白。且她五官清淡,顏色也淺,沒什麼血氣的模樣,總而言之,仿若渾身上下只剩下黑白兩色了。
然而即使如此,戚長老身上還是有種溫和的氣度,或許是因為她的唇總是微微彎起,掛著一點柔軟得恰到好處的笑意,既不過分親近,又顯得足夠寬和。
心思微動,柳千千憶起上一世,就是戚長老給過她幫助。
「的確,」戚長老的開口的嗓音也十分柔和,和她一身黑的形象有些反差,她接過掌教大人的話頭道,慢慢道:「並不拘於最後合格的弟子,只要是此次參報的人,我都會親自閱卷,一一酌定。」
她說著眸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只看到柳千千這裡時和她似是頓了頓,笑意濃了些。
「很高興看到有這麼多人想要成為械具師。」
柳千千有些砰砰心跳。
成為長老親授的內門弟子嗎?那她的身份甚至能直接跳出低中高的評級了。
她會成為七星宗最尖尖的那一撮弟子。
也會……離師兄更近一點。
只是不知,戚長老的考校標準是什麼。
等人群散開,柳千千找了個角落裡的隔間坐下,把自己的經卷筆記都拿出來。上一世她的實操經驗很多,甚至後面直接到械部後勤打零工了,可這一世的自己如今這雙手還不算太熟悉這些活計,有些手生,這是她唯一擔心的地方。
然而械具備料大多貴重,她沒靈石買來練習,時間也緊,只好平日多集些石頭木頭,再兼宗門內的一些小活練手。
把筆簾里的工具攤開,柳千千仔細檢查了一下鋒利程度,食指指腹貼著小鉤刀摩挲一下,然而和她面前相連著的長條案幾的另一端突然有人拍桌的巨大動靜,案幾向前一推,她的胳膊肘被懟了懟,指尖立刻被劃破流起血來。
好嘛,真是屋漏偏風連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