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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性格太不穩定而且太難琢磨了, 符奚簡直是她見過的所有人中, 最符合變臉比翻書還快的人,搞得她這麼一個善於自我攻略到因為別人一個笑臉, 就覺得別人愛慘了自己的人, 都變得猶猶豫豫不自信起來了。
一會兒覺得他降黑化值是因為自己, 肯定很喜歡很喜歡自己,簡直把自己當成人生里的一束光了。一會兒又覺得他很討厭自己,所謂的喜歡也就跟喜歡貓兒狗兒沒什麼兩樣,開心了就逗弄一下,不高興了就翻臉外加冷言冷語攻擊。
畢竟真的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很包容對方嗎?就算她說錯了哪句話,他也應該先問問她再生氣啊,或者有顧慮的小小氣一下,畢竟生氣很傷感情的嘛。
這種感覺還真是不好。
不對,應該是——病嬌真難搞!
她窩在門檻上坐了一會兒,腦子裡紛紛擾擾想了很多雜亂的東西。等到全部分析了個遍,實在沒啥可分析的了,還是沒見有人出來,明明這院子裡有那麼多人,幾十個死士,三個宮女,竟然沒有一個出來阻止她。
這真是一件非常令人憂傷的事兒,姜德書撐著膝蓋慢悠悠起身:「我是要去做大事的人,就算你們來攔我,我也不會為你們停下腳步的!」
不過,她要不要掛個牌子在身上說明一下——我是個被男主拋棄的可憐人兒了,你們不要再打我的主意了,我就想安安靜靜的做個廢物公主,每天吃好睡好就行,家國大事我是真的一點兒也不想管了!
姜德書想到這裡突然嘆了口氣,為什麼他們都覺得自己很重要呢,不帶這麼盲目高估人的好嗎?這簡直就是捧殺捧殺!
她掏出火摺子和蠟燭點燃,捏在手裡照亮前方的路,終於踏過門檻走了出去。
她記得書里說青樓在府衙的東方向,與府衙隔了三條街,府衙又在蘇府的東面,隔了兩條街,她在院子裡聽到農戶的激烈征討聲是在這個院子的南方。
所以她現在只要往南找到蘇府的大概位置,然後一直往東就可以找到青樓,然後就能找到密室。
黑夜裡走的越慢越恐怖,明明身後是符奚住的院子,對她來說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她還是下意識地覺得後面有邪物在追自己,雙腳輪換得飛快。
蠟燭只能點亮方寸之間的路,這微小的瑩火顯得前方看起來更加恍惚和不可預測了。
姜德書悶著頭跑,突然撞到一堵牆,嚇地退了一步,心裡嘆:原來古代也有違章建築,她明明觀察過,這附近的街道修得可規整了。
違章建築很快就說話了:「你去哪?」
這又低又冷的聲線,一聽就是符奚,他追出來了就說明他還願意管自己,最重要的是吵架以後冷漠的病嬌他先妥協了!
姜德書在沒忍住彎了嘴角前,很謹慎地把蠟燭背在身後,不能叫他看到自己這嘚瑟模樣,萬一他惱羞成怒就不好了。
姜德書笑完了很自然的地撇過頭,道:「我要去平息禍亂,畢竟我可是心繫天下的、令你欽佩的公主。」雖然他不一定能看到她的動作,但是這樣的動作能讓她的語氣聽起來更氣憤一點。
她有意拿他下午說過的話來噎他,符奚抿了抿唇沒接話,兩人在黑暗中僵持了一會兒。
不知道他是不是反悔了,姜德書緊張地收緊了手指,蠟燭上的蠟因為傾斜滴落下來,濺在她的手背上,灼熱的痛覺讓她痛呻一聲,差點就把手裡的蠟燭扔了。
符奚走近一步,聲音裡帶了幾分急切,問:「怎麼了。」
她退了一步,站在他面前不肯說話,手背在身後,明明被燙傷了也不肯把手拿出來,微弱的燭火在她身後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圓圓的光圈,襯得她身形消瘦,腰肢不盈一握。
他擅夜視,卻因為這光模糊了視線,看不清她此刻是什麼神情,只是頭扭向一側不肯看他。
符奚知道那是她生氣的模樣,她這樣一邊嘴裡嘶哈著說痛,一邊不肯拿出手來查看,哪裡是折磨她,分明是在折磨自己,他受不了這樣的心悸感覺,率先啞著嗓子道:「把手拿出來。」
姜德書聽他聲音就知道他已經妥協了,她更加的肆無忌憚,繼續偏著頭,也不說話,只執拗地哼了一聲。
符奚從沒面對過這種情形,真就比以往做死士時執行任務還難,他氣惱地深呼吸一口氣,乾脆走上來把人捉住:「拿出來我看看。」
姜德書在跌入他懷裡前,飛快地抓著蠟燭在他眼前晃一下,最後符奚手在她腰後撲了個空。
她端著蠟燭擱在兩人中間,身體向後仰著,一副猶在抗拒的模樣:「不用你管,就讓我痛死好了。」
燭光打在眼前,符奚看到了她白嫩的手背,還有那一滴已經凝固了的蠟,透明的蠟油下面是紅通通的皮膚,在夜裡看著更傾向於淡淡的粉,一點兒也不像灼傷了的樣子。
可是面前人嬌貴慣了,必是覺得疼的,他不覺得矯情,反而自覺地替她疼了起來。小公主掩在燭火後面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腦子裡卻無端地想到了她眼淚汪汪的樣子。
符奚鬆了手,迅速將那惱人的蠟燭奪過來扔了。
蠟燭在地上滾了一圈兒終於落定,然後傾側著跳動了一下就熄滅了。
燭火突然消失,兩人的眼睛還沒適應突然而來的黑暗,天地間瞬間暗上加暗,什麼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