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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自己四肢百骸流竄著一股莫名的得意和興奮,方才昏了頭轉了向的怒火和惶恐一瞬間消失殆盡,唯剩下心潮起伏,心跳擂在耳膜上, 快要震碎他微繃的下顎。
他手上抱地更緊, 大步繼續往側室里走。
向來臉皮薄的臉皮厚了, 而向來臉皮厚的不敢見人了。
姜德書反應迅速地收了手鑽進裹被裡悶著,裝死。
最好讓婢女們以為他抱著的是個被褥。
她沒聽到門扉合上的聲音, 只看到一張大手伸過來剝她身上的被子, 忙掐上被褥合攏手指, 攥地緊緊的:「我自己來。」
符奚鬆了手, 另一隻手繞過她腋下直伸到膝窩裡,將她托在半空。
姜德書繃直腳尖指了指水桶,將他往那邊帶。
等腳尖終於扣到桶沿兒, 一用力帶身拖過去, 手上飛快掀了被褥縮進水中藏著。
纖細腰肢和圓潤肩頭乍現在他眼中, 頃刻間化作細密的水花湮沒在瞳深處。
那片珍珠白的真絲裹肚不配合地浮在水面上,被她一抬手壓了下去, 帶著薄薄的惱怒。
等一切終於落定才終於抬眼看他, 像個慌亂落水的兔子。
符奚眉角上抬, 眼中盛著不至於令她惱羞成怒的淺笑,他將一半落了一半在地的被褥撿起,隨手扔在架子上。
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就著邊上冒熱氣的木盆擦拭臉上的血污,大概是心間的傷口還在疼,左手垂在身側,額間髮絲落下來,發跡原本已經凝固了的血跡被水一氤淌下來。
他方才是用左手抱她......
姜德書壓了裹肚在身後綁住,看著自己勉強不算非禮勿視,起身小聲道:「把盆端過來,我給你擦。」
符奚把臉側了過來,像是沒聽清楚般看著她,發跡間的殷紅色滴落在他面中那顆紅痣上,看著十分悽慘可憐。
她拍了拍浴桶:「你快一點。」
他這才移了水盆過來。
棉帕入水搓洗乾淨,擰成半乾的樣子,輕輕覆在他面上擦拭,他起先還盯著她,後來被她蒙上去擦眼皮和額頭,便乾脆閉上了,只是像是不踏似的,尋到她一隻手握著。
「我不方便搓洗棉帕了。」姜德書拉扯了下沒能脫手,只能先丟了帕子在水裡,將他的手巴拉開,「先鬆開。」
他睜開眼睛看著她,那雙習慣性沉下去的眉,尾角也耷拉下來,眼裡的委屈幾乎要漫出眼眶。
不就牽個手......
姜德書站在水桶里往前走了走,帶著他的手放在自己後腰上按著:「這樣總行了吧。」
他的手心發燙,輕而易舉便把她大半個腰肢握在手裡,勒地有點緊,然後閉著眼昂首湊上來,再不言語了。
這人真是......!只有生氣的時候,話才能多一點。
姜德書仔細給他擦乾淨臉蛋脖子,順便使喚他換了水,將他頭髮解下來也一併洗了。
側室燒了炭,暖洋洋的,但是她身上沾了水,水汽蒸騰出去慢慢地覺得冷,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她拿開他的手,又坐進水裡取暖。
符奚乖巧地看著她,身上的中衣系帶散開了,露出心口的白色傷布,唇色發白,方才失了血又在這裡冷站了半晌。
她問:「冷不冷,冷就快回去躺著。」
他搖頭。
姜德書瞪他:「方才不是罵罵咧咧的,怎麼現在不說話了?」
符奚張嘴:「不冷。」
她叉腰:「不冷也回去等我。」
「我身上也沒洗。」他眼睛看著浴桶,徵求她意見。
她拈了棉帕給他:「你身上還有傷,熱水裡泡著會加速流血,另喚一桶水進來擦拭。」
符奚嘴巴像是被封印了,他又不吭聲了。
姜德書使勁捏著他的手撒火,拗不過只能把他拉進來:「速戰速決。」
他學著她蹲下來,還好他個子極高,手長腿長的,水只能沒過他腰間,離胸口的傷還遠著。
「除了舊傷,身上可還有新傷?」她因為他方才的不配合,依舊繃著臉。
符奚眼角向上揚,抿著嘴搖頭。
浴桶被兩人占地滿滿的,姜德書也不意思大幅度動作,只簡單的搓胳膊,坐地久了腰更酸軟,她往後靠在浴桶邊上。
牽動了腿心,熱水漫在四周,熱辣辣的疼。
她心裡氣不過,手碰不到他,便伸腳踢了踢她小腿發泄:「今天是你答應來接我的最後一日,你還真是準時。」
埋怨里夾雜了點嗔怪。
符奚認真地解釋:「扶風郡地形易守難攻,加上隴西一役勝的太易,姜鴻璋不僅加派了兵力,還提前設置好埋伏伏擊我,這才耽擱了些時間。」
姜德書忍不住又踹了他一下:「快洗。」
符奚於情之一事上全靠本能,沒有絲毫經驗,現下也隱隱感覺到她真正想問的不是此事,氣惱的也不是他來晚了。
他一把抓了她的足尖握著,手間細膩溫軟,柔弱無骨,他忍不住輕輕揉了兩下。
姜德書不願意,屈膝要收回來。
他壓著她腳趾放在水裡,手上不肯松,甚至還借著她腳腕把她往前拖了拖:「你在惱我什麼?」
他對她粗魯地行了周公禮,冷靜下來以後不敢面對她,怕她氣他厭他,手放在她腳腕上小心翼翼又虔誠地看她眼睛。
拉扯間又被摩擦到了,姜德書包了一眼眶的淚,也不管腳怎麼樣了,攀著浴桶邊哭罵:「鬆手,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