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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在門外等了片刻,然後輕手輕腳地推門就來,手中握著一隻明晃晃的匕首。
符奚輕巧地落地,幾乎無聲無息,裹挾著姜德書進了裡間。
卻故意把她留在屏風外,她看著和自己僅隔一扇屏風的刺客,嚇得捂著嘴不敢呼吸。
符奚在這裡生活了半年,早已無比熟悉,他摸黑迅速翻到裡間的桌椅後頭坐著,他就坐在刺客身後,可是刺客卻絲毫不曾察覺得到。
他惡趣味地拿起一支毛筆在手中揚了揚,忽然抬手拋向姜德書,啪嗒一聲落在她書腳邊,刺客聽到聲響迅速轉身,直奔姜德書而來。
她對上對方陰冷的眸子,嚇得幾乎血液倒流。
還不等刺客有所行動,符奚便抽刀而上,鋒利的刀口瞬間在黑衣人脖子上留下一條鮮紅的血印。
他忽然停了下來,自後頭走到刺客面前,看著黑衣人笑道:「是蘇東旭派你來的?」
他笑得前俯後仰,聽得人背脊生寒:「蘇東旭的命如今在我手裡,若我不想讓他活,你以為他還有機會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符奚用刀口拍了拍刺客的臉嘆息:「嘖,賣命都不會選主子,真是沒腦子,不值得可惜!」
刺客雙手緊緊捂住脖子上的傷口,面露驚恐地看著符奚。
匕首在他臉上輪轉,很快又到了他的頸間,像貓抓了老鼠,卻要抓了放,放了抓,就是不了結它。
刺客嚇得腿軟,卻動彈不得。
忽然身後有人將匕首擱在了姜德書的頸間,她嚇得破音:「符奚......」她心裡已經淚流滿面,卻不敢有大的動作生怕刺激到了身後的人。
符奚慢悠悠地轉過身,手中的匕首突然收回重重地打在刺客臉側將他偏了個方向看向姜德書:「學聰明了,還知道聲東擊西。」
姜德書看著符奚不慌不忙的樣子,還有似乎掛著諷刺的笑的嘴角,淚奔:刺客大哥你們真的覺得抓了我就能威脅到他了嗎?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符奚自門後取了一把箭,遞到刺客手裡,聲音冷的像關口的風,又低又沉:「對著他們射過去,串一串,是不是很有趣?」
姜德書幾乎血液倒流渾身僵麻,不聽使喚的腿竟然僵直站定了,她感覺身後的刺客也嚇了一跳,拖著她往後挪了挪。
符奚打了一下刺客的手將弓往上提了提,然後遞了一支箭矢到他眼前緩慢續上,慢慢對準了姜德書。
姜德書搖頭:「符奚,不要......」
符奚眯了眯眼視而不見:「對準了,別嚇到小公主,你看看她,多麼可憐無助,等著你給她解脫呢。」
刺客聽到「小公主」三個字,嚇得登時腿就軟了。
符奚耐心不再:「你不殺他們,我就殺了你!把它插進你的喉管,叫你痛苦而死。」
他把箭矢對準兩人,命令:「放箭。」
身後聲音涼涼的鑽入耳膜,激得刺客鼓膜轟鳴,他下意識鬆了攀附在弓上的手。
姜德書看著飛馳而來的箭矢驚叫著閉上了眼睛。
突然面前有風拂過,她聽見耳邊噗嗤一聲入骨穿刺聲,然後是一聲悶悶的痛哼,有人跌落在地。
她睜開眼睛看到符奚站在她面前,手裡握著一支帶血的箭矢,咧著嘴沖她笑得天真。
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符奚撿起刺客手中掉落的匕首,迎著月光看了看鋒利的刀口,指間輕彈了一下,匕首發出一聲清脆的錚鳴,他笑著對姜德書說:「好刀,我好久沒碰見過這種貨色的兵器了。」
有風吹進來拂過他發尾的鈴鐺,留下一串凌亂急促的響聲。
這顆鈴鐺是符奚進死士營時符律給他拴上的,它束在骨肉里取不下來。
他訓練符奚比訓練普通的死士還要嚴苛百倍,他要求符奚做任務時不可以發生任何聲響,以鈴聲為令,只要做不到便殘忍地懲罰他。
書里每次描寫鈴鐺作響,符奚都會突然變得瘋狂。
果然,下一秒他便變了臉色,赫然轉身將匕首狠狠捅進了刺客的胸口,刺客應聲倒地。
他突然張開手,匕首落在地上發出一聲錚鳴,眼睛盯著姜德書,對著她聳聳肩:「果然是好刀。」他的左眼下方有一顆紅痣,像是血濺在了上面。
「一招斃命。」
符奚忽然從身後掠過,姜德書頭上的步搖便到了他的手中,他坐在首位,用手捻著,輕輕道:「如今可還覺得我是可傾慕之人?」
他歪著頭笑,目光定定的看著自己,兩靨露出兩隻淺淺的梨渦,看著不諳世事,一派天真。
姜德書一身的冷汗轉干開始止不住地哆嗦,她現在還能反口說不是嗎?說了就證明自己以前說的都是假話,那估計會死得更慘吧?
「我自小做的便是這些勾當,比如方才,我最享受的是讓他以為可以殺了我,然後我以其人之道,叫他生不能死也不能,只能任我宰割,每次將匕首捅進去的時候是我最痛快的時候。」
「害我的,我永遠不會心慈手軟。」
「父親說過,我的命最不值錢,唯一的價值便是做一把趁手的兵器,不會殺人的工具,是沒有利用價值的。我如今做得很好,比他手下的所有死士都好,他卻再也沒有機會控制我了。」
姜德書又怕又覺得可悲,他不論動不動手,迎面而來的都是屠戮,如果不還手,得到的便是單方面的虐殺,父親如此,母親如此,太子和蘇東旭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