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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雲香還沒回復的空檔,用力翻了個身,道:「我還困著,不要吵我好覺。」

    雲香屏聲退了下去。

    她聽見門合上的聲音拉開被子放符奚出來,他一臉的厲色,氣惱地想要起身,衣擺被姜德書手肘壓住,他想到她手臂上的傷不敢使力,又被帶了回來仰躺倒在雲被裡。

    發尾被他用力一甩,發出叮鈴一聲脆響,姜德書嚇了一跳慌忙撲上去伸手按住那顆魂鈴,眼睛去尋他的表情。

    他呆呆地看著自己,不像是要發瘋的樣子,姜德書放下心來,小心地鬆開了手,也躺了回去。

    她側對著符奚,看著他身上的血污故意嗔了一句:「你將我這雲被都弄髒了。」

    符奚轉頭看她,她不是真的嫌惡,臉上還掛了擔憂,扯著他的衣擺道:「這上面有多少是你的血?」

    腥紅與墨黑攥在她雪白的指間,越發的觸目驚心,他說不清楚是什麼心情,滿腦子都是格格不入,手下用力抽了回來。

    姜德書沒想糾纏這個事,她鬆了手,看著輕巧落地急著要走的符奚,赤著腳下床跟在他身後,快步走到他面前擋著,急道:「你以後不在蘇府了,我要去哪裡才能找到你?」  

    那雙手又攀上他的袖口攥著,大有他不說她就不鬆開的意思,或者又用那雙含淚的眼睛逼他,她只要那樣做,他便只能投降了。

    第22章 丟盔棄甲

    符奚只猶豫了片刻便掙開了她,帶著丟盔棄甲的決絕。

    她指甲刮擦在他袖口上,發出滋啦啦的聲響,訴說她的關切和不舍,她故技重施,可是他不願意極了。

    姜德書方才摸過他的袖口,現在手上是乾涸的崩裂感,是他身上的血在她手上凝固了:「你需要上藥。」

    外面的大火劇烈地燃了起來,映在他臉上忽明忽暗,一會兒如日光般明媚,一會兒又像是斑駁的石,任何光與暖映上去都會立刻褪去,無法溫暖他分毫。

    符奚就是這樣,又縮了回去,變成又臭又硬的頑石一塊。

    他推開門奔向漫天火光,突然不見了蹤影。

    姜德書蹲了下來,手撐在臉上,目光怔怔地看著前院裡那升騰直上天際的火光,以及院子裡紛紛鬧鬧的撲救人群。

    徹底呆了下來。

    她刻意親近討好符奚的時候,不覺得離他有多近,甚至怕著他,如今他這樣抗拒和落寞的離開,倒讓她覺得開始理解他身上經久的陳年的孤獨與悲傷。  

    符奚終於出了蘇家,他踉蹌一步停了下來,靠在牆邊,背上的傷痛激地他扶牆起身,他背上早已皮開肉綻,肩胛處還有一片刀傷,鮮血早已打濕了衣襟,順著衣袖流了下來。

    瞥見蒼白的五指,突然想起來姜德書方才蠻橫地鑽進他的手心,緊緊攥著自己的樣子,她的手那么小,那麼軟,握在手裡沒有二兩重,卻溫暖直抵心口。

    她總是站在自己跟前,用那雙黑亮的眼睛一遍遍告訴自己,她愛慕著自己。

    總是往自己懷裡鑽。

    總是拿著奇奇怪怪的罐子告訴自己用了就不疼了。

    他應該阻止她的,只要他狠一點兒心,就能叫她走的遠遠的,甚至開不了口。

    可是他從未得到過,也從不知道這種感覺竟叫人這般不舍,這般貪戀,只一心想要抓住。

    他彎了彎嘴角,面上卻沒有笑意,只剩一片淒涼,忽然驚醒似的抬眸,眼底重新蒙上涼意。

    列圖一戰王軍大敗,失去北地戍邊天塹三城,於國而言如同斷臂,符家如今是世人口中懈怠懼戰的首敗先鋒軍,已經被生生世世釘死在了恥辱柱上。

    他從不在乎這些,他甚至慶幸那樣混亂骯髒的氏族終於死去,叫他能鬆一口氣,得見光明。  

    所以,他和小公主生來就站在了敵對方,她只影響他這短短几日便夠了,從蘇府出去,便再也沒有瓜葛。

    牆內那棵大樹伸出來,枝葉橫亘在他眼前,密密麻麻的隨風抖動著,像他理不清的心思,他氣極,發狠似的盡數削下,泠然收鞘,往暗處去了。

    前院的大火已經撲滅,雖然救火及時,卻還是壁連了姜德書院子的西南角庫房,還有第四進院子的花園,蘇家慘叫惶惶聲刺耳。

    雲香也帶著侍衛宮女們去幫忙救火了,如今大火將熄,帶著眾人走了回來,只是天邊還濃煙滾滾,滿地狼藉。

    姜德書換好常服,洗乾淨身上的血污,又擦了香在身上,往前院奔去。

    太子站在她院外的拱門處,看著前方破爛的院子,眼睛裡的怒火幾乎要噴涌而出,一雙拳頭攥得死緊,其實姜德書想說:叫你壞,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吧?

    她奔過去:「皇兄,我的院子也著起來了,我好害怕。」睡眼朦朧的臉上滿是倉惶和驚恐。

    太子側眼看了她一眼,艱難地繃著手摸了摸她的頭,轉身踹了身旁侍從一腳,怒氣沖沖地走了。

    姜德書還是一副驚惶不定的樣子,看著同樣氣惱頹敗的蘇東旭,話里有斥:「皇兄自來脾氣好,定不會因為一場小小火勢惱怒,蘇大人是如何惹皇兄不快了?」

    戳人先戳心,她話將落蘇東旭面上更加慘白,嘴裡忙稱罪道不敢,他後面的蘇璃沫扶額開口:「因為大火擾了殿下美夢,故而惱怒,是我蘇家的罪過。」

    蘇璃沫臉色煞白,五指僵直,那支不肯落下的脊背,此刻深垂了下去,不論是因為挫敗還是因為真的驚恐,總歸是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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