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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父親商議在府外再伏擊一次,試探符氏死士究竟有沒有找到符奚,侍衛昨晚便出發了,她等了一夜也不見侍衛來復命,心裡有些著急,擱下筷子喚人去符奚住的後僧院外打探情況。
丫頭片刻後便回來了:「後僧院外不見有什麼情況,就是裡面也安安靜靜的,沒見您說的什麼打鬥情況。」
蘇璃沫攥緊了杯子,昨日是她親口下的令,就算事不成侍衛也應該來回稟一聲才是,怎得如今不見一絲反應。
難道是已經事成,下山稟報父親去了?
她忙追問:「表少爺如何?」
丫頭道:「姑娘,府中下人說表少爺陪公主抄了一夜的佛經,今早剛回去,聽小沙彌道方睡下了。」
她面上疑惑:「公主召他去的?」
丫頭道:「是,此事大娘子也是知道的。」
蘇璃沫目光落在外面,這個公主自從來了蘇府便整日只管吃吃喝喝,再不過問旁的事,懶散有餘,心計不足,只是偶爾跟她那個蠢妹妹一樣喜歡爭嘴鬥狠。
且符氏死士攪亂大梁江山,公主應該與符家有仇才是,如何會昨日今日都助他召他呢?
她思緒進了死胡同,突然驚醒過來,公主自然不知所謂的表少爺就是符氏子。
想到符奚那張如畫般清冷又濃麗的臉,蘇璃沫突然就猜到了其中緣由,少女慕色,這位公主怕是看上了符氏子。
蘇璃沫冷笑一聲,真是好一出恩怨糾葛。
這位公主她從未放在眼裡,畢竟她只是個女子,不論如今多麼尊貴,以後都會脫離大內嫁出去,待到皇位更替,她更是只剩下空有名頭的尊貴罷了,如何能跟母儀天下的皇后相比。
她可是如今皇后的胞妹座下弟子,日後必定是要母儀天下的,至於小小公主從來都不在她的眼裡。
只是公主上了心,恐怕於蘇家捕獲符氏死士的計劃有阻礙,他們務必得加快速度,或者想辦法弄走她才好。
姜德書滾在床帳間,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雲香喊:「殿下,午膳時間已經過了,蘇家女眷也已還完願,咱們該回去了。」
她眯著眼睛:「再一刻鐘,就一刻鐘,我就起來了。」
雲香急了來拉她:「我的好殿下,您已經說了五六個一刻鐘了,再晚些就進不了城了。」
她努力翻身坐了起來,渾身收拾平整了還是覺得腦子暈乎乎的,下山用了寺廟裡的二人抬乘攆,十分地就下去了,她問雲香為什麼上山沒有,雲香解釋說上山不使力看不出心誠。
她默默翻了個白眼,那下山可以坐,是因為捐了香油錢嗎?
上馬車前依舊召了符奚上來,蘇璃沫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要不是她知道蘇璃沫還沒有重生,差點要以為她是吃醋了。
符奚面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疲憊,端坐著不知在想什麼。
姜德書哪裡還顧得上她,一上車便靠在趴在軟綿綿的錦裘上睡了過去。
馬車裡十分寬敞,正位和側位相連,足夠她翻滾,所以還不到一刻鐘符奚便感覺到有人滾了過來。
她面朝里蜷縮著,手腳都在錦被裡窩著,只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來,那顆腦袋此刻拱在他腰間和車壁的空隙處,挨得緊緊的。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母親養的那隻貓兒,因為懼怕母親瘋癲嘶吼,經常縮在角落裡,也是這樣緊緊埋著腦袋只露身體在外面抖擻著企圖躲避危險。
那又能如何呢?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他思緒正游離著,小公主的腦袋又朝他擠了過來。
她分明不是為了躲避危險,因為她從不怕自己,他試過多種法子,不論是威脅還是切實的將她置於險境,都不能嚇退她。
他曾經想過,她大概是表面上裝的,不論是為了符氏死士還是為了扳倒太子,左不過都是裝出親近來給他看的。
如今這猜測瞬間被打翻,因為她此刻在夢裡,卻依舊下意識地緊密地挨了過來。
她曾經說過愛慕他,可是她為什麼會愛慕這樣的他呢?
他的父族棄他如敝履,他的母親更是恨不得殺了他,如今更是連立錐之地也無,與太子與蘇家與符氏死士糾纏廝殺,他短短的一生似乎都在見不得光的陰暗的爛泥土裡掙扎。
一切都是因為他這雜合的、污濁不堪的血脈。
她如何會愛這樣的自己呢?
符奚越想越覺得疲憊,心便冷了下來,可是看見她如此依賴的睡容似乎又活了過來,也許被人掛念被人愛的滋味,他很快就能體會到了。
他險些就溺在這令人動容的錯覺里,慌亂地退了一步,直退到了門邊,那顆腦袋起初還乖覺,靜靜地依靠在錦裘上酣睡,他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大約是失落吧。
片刻不到她便捲土重來,蠕動著復又挨了上來,將他抵在門邊避無可避。
突然她翻了個身,那張被擠壓著越發圓滾白嫩的臉蛋由背著他變成了正面對著他,挨在他墨黑的外衫上嚶嚀一聲,滿足地深睡了過去。
符奚閉上了眼睛不再看她。
他想,就這樣吧,不是他情願的,只是他如今沒有地方可以躲開。
作者有話說:
姜德書:鬼畫符?
符奚:......
姜德書:那你還藏?
符奚:我去面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