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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動作,南潯其他弟子看了估計要吐血,但至穹峰眾人卻覺得很正常。
二師姐的丹,能用乾坤尺來切,是乾坤尺的幸運啊。
他們齊齊看向尺上,不過方寸、卻壘得小臂高的百層丹,發現它因為郁東動作微微一顫,眼看有些傾斜,他們都一聲驚呼。
「糟糕這丹太高了!要倒了!哎,五師兄小心!」
但還沒等郁東伸手護住,這舉在胸前、幾乎到他下顎高度的百層小丹,就已經穩穩地立住了。
他移動了下,它也只是稍微輕顫,底座卻巋然不動。
果然是平地高樓,穩穩的。
蘇漁頷首,「放心,按照你們說的築基要求,沒那麼容易散了。」
大家聞言,都摸了下額頭的冷汗。
然後就覺得不對。
這是服丹的應該有的擔憂嗎?
什麼時候還擔心丹太高而倒下去?
簡直離奇啊。
郁東哭笑不得,直接夾了五層丹藥的厚度,一口吞下。
一瞬,他就愣住。
整個口中,都似乎被柔軟又溫和的棉絮填滿了,他好似躺到了墊得十層厚的蠶絲軟被上,前所未有的順滑、柔軟舒服。
從前,他覺得修仙死路一條,只想悠然一生。
可此刻,他頓時感到過去數年仿佛白白浪費,他以為的悠然,甚至沒有此刻感受到的這一絲柔和來得極致。
待他齒間扣住這丹,嚼動服用,卻猛然一愣。
好有彈性。
綿軟的第一感覺之後,竟然是富有力量的溫熱內里,富有嚼勁。
微甜的谷香,與清新的靈茶氣味。
一層又一層在他嘴中連綿,你方唱罷我登場,一浪接著一浪。
郁東加快了服丹的動作,口中不停咀嚼,吞咽。
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築基的道理。
看似鬆散平緩,卻緊而又實。
以為緊湊嚴密,卻彈軟輕盈。
兩種大道看似矛盾,卻是達到了平衡。
藥力一瞬滑入郁東咽喉。
他悟了。
天地之間,一陰一陽,乃是平衡。
盛極必衰,否極泰來,根本沒有什麼必然的唯一。
修仙必死,是錯的。
郁東在蘇漁與其他弟子的矚目下,長吁一口濁氣,竟是盤腿閉上了眼。
一瞬,藏書閣十二層,竟是從天而降一道充沛靈氣,寬如白練,灌入他頭頂。
蘇漁負手而立,面色淡定地問身邊已經張開小嘴的杭婉兒,「這似乎不是入定,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杭婉兒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角。
蹭蹭上前兩步,她築基後期的修為都被郁東頭頂白練一震彈開。
「五師兄……他在築基!」她小臉失色。
蘇漁哦一聲,面色舒緩,「看來有些用。」
至穹峰其餘弟子還算鎮定,但閻琰、陸一舟、衛釗,這三人早已築基過的弟子跟杭婉兒一樣瞠目結舌。
「他怎麼在築基?五師弟十年前築基過了!怎麼現在又築基了!?」衛釗差點從輪椅上站起來。
蘇漁淡定頷首,點到一半就頓住。
嗯?
她轉頭,就見所有人都驚異又欽佩地看向她。
藏書閣內,其他峰頭的弟子還在努力參悟無字天書,雖然鍊氣築基大多睡去,但金丹還在參悟。
如今長老團與峰主還未離去,都在觀看表現第二優異縹緲峰的情況。
「陳書辛已經參悟了,咦,他怎麼領悟失敗了?」
峰主易葛臉色難看,望著投影陣,恨不能現在入藏書閣問愛徒的情況。
「但縹緲第二位金丹也快悟了。老易,果然你們縹緲峰藏了不少能人啊。」第一峰峰主一對鷹眸,笑起來頗有些滲人。
易葛似笑非笑,「尚可罷了。」
兩人正打著機鋒,就見一道寬闊白練,從天而降,落入藏書閣的飛檐頂層。
一瞬,兩人聲音頓住。
「有弟子在築基?」十一峰峰主袁融訝異道,「看位置,似乎是至穹峰。」
他身邊的十二峰美人峰主也是訝異,水眸閃爍,望向天際,「怎麼這天降靈氣形成的築基之路……如此寬闊?」
張道人都老眼怔了下。
築基乃是修煉三千大道的起始。
一旦踏入門檻,天道就會賜下純粹的先天靈氣。
先天靈氣的多少,一般與弟子築基的質量相關。
如果築基紮實,未來大道可期,那麼天降的先天靈氣就會比他人更多。
但是——這也太寬了!
尋常弟子一般只有小臂寬度。
「老夫還是第一見到宛若床榻之寬的築基之路。」
張道人微笑,不愧是他看中的至穹峰。
眾元嬰:
粗俗!
怎麼用如此比喻,形容先天賜福?
但一眾元嬰抬頭,看向天際寬如……床榻的靈氣,還真覺得有點貼切。
這至少是他人的三四倍。
這築基的質量,實在少見。
前排向來很少言語的戒律院長老,都不由睜開了半闔的眼,望向天際,「沒想到,至穹峰蕭牧歌之後,竟然還有如此天才。此弟子未來可期,洪老。」
那個剛從藏書閣出來的紅袍長老,當即嚴肅頷首,「我待會去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