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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解題成功、解題失敗兩種選擇。
「罷了,也是時候做個了斷。」
張長老苦笑。
「小蘇,你不用顧慮任何。哪怕失敗,也不用放在心上。我要是能突破,早在百年前就該化神了。今日若不行,不是你的過失,是我自己的問題。」
穆道人體內四個元嬰,不由面露一絲小悲傷。
南潯所有弟子,都面色凝重。
蘇漁深吸一口氣,終於走到張長老面前。
「張長老,你能具體說說自己的問題嗎?」
金質小劍自覺地搖搖晃晃,又重新回到了她脖頸前。
張長老面色有些尷尬,瞥了眼屋子裡不少南潯弟子。
奚泉手中握著三柱香,不由往前三步,手中劍下壓三分,「師父快些說,我的香快堅持不住了。」
張長老:「……」
你走!
蕭牧歌倚靠著屋子中的懸樑柱,望向張長老壽元即將耗盡的身軀。
「張長老是被南潯弟子拖累了。」
他沉穩開口。
一句話,就石破天驚。
尤其是奚泉、閻琰等劍修弟子,臉色驚疑不定。
蕭牧歌沒繼續解釋。
但他識海中,碧玉龜伸著兩隻細爪,嘆了口氣。
【道君,你現在真的話很多。不過也正常,你道法自然,講的是因果循環。】
【你在南潯,去萬劍山闖過他看守的問心陣,於情,他對你有恩。有理,他也助你飛升一分之力。】
【你如今,也確實可以斟酌著指點迷津。】
蕭牧歌閉眸,將識海中話多的碧玉龜封印。
「什麼意思,蕭兄?」奚泉都顧不上手中香了,「師父是被我們影響?」
張長老坐立不安,「沒有的事,我自己的突破問題怎麼跟弟子有關呢?」
但青玄卻是凝重打斷了他,「他說的對。」
張長老欲言又止。
青玄苦笑,「值守萬劍山三百多年,張長老你的道恐怕早已跟問心劍陣融為一體。可你多年研究想走的卻是一條鋒利之路。兩條路截然不同,你將自己的道心切割成兩半,突破難上加難。」
張長老摸了下鼻子。
奚泉失神。
青玄朝他跟蘇漁解釋,「這不是弟子的過失,是我南潯虧欠張長老良多。」
「不,」張長老搖頭,「是我自己發現的太遲。」
萬劍山是供弟子參悟之處。
多年來,問心劍陣,早已與他自身劍氣合二為一。
每一道劍氣,既是對弟子的考核,也是對弟子的教導。
全是餵招之劍。
在弟子的承受範圍,逐漸提升劍的威力,引領他們看見自己的劍心,看見自己的劍道。
並不是肅殺與鋒利。
可修煉之初,張長老自己信奉的卻是與五行金宮之主一樣,金無堅不摧的一條全然鋒利之路。
這極致的鋒利,是他追求的道心。
可在萬劍山,他又頻繁施展餵招之劍,劍劍都是對弟子的愛護,與鋒利二字背道而馳。
這才多年來,寸步未進。
蘇漁聽得入神又敬佩。
南潯弟子但凡去闖過劍陣的,面上都動容又愧疚。
若是張長老不用看守問心陣教導他們,他可能早就領悟鋒利之路,成為化神了。
但張長老笑了,「是我愚鈍。五十年前我才發現自己無法化神的問題所在,太遲了。」
他醒悟太晚,去走固若金湯已然積累不夠,來不及。
繼續追求鋒利,但日日出手卻又是餵招之劍,背道而馳。
兩相為難,他被困住了。
「我大概知道了。」
蘇漁輕輕嘆息。
他道心想鋒利,可日常卻不允許,他抑制鋒利,去給弟子餵招。
「要踏入化神,就要卸下身上負擔。」
蘇漁沉吟。
「張長老要回歸鋒利。」
張長老擺手,「做不到。老夫在萬劍山上看你們這些弟子練劍的時間,都是老夫大半生涯了。改是改不掉的。」
這就是一個不想退休的人民教師啊。
蘇漁明白了。
張長老不想退休,還想兢兢業業,繼續給弟子們餵招,但他又想讓自己出手更加鋒利,走一條鋒利之路。
他想要兩全其美。
貪心的張長老!
蘇漁覺得問題的癥結就是,張長老沒有一套專門用來白日上班的教師套裝,把自己的劍與給弟子上課的粉筆混淆一套。
那解決方法,就是做一套能隨時切換兩種狀態的料理。
溫柔劍鞘,讓鋒利一劍可入鞘,亦可褪下。
這樣既可以柔軟不傷弟子,又可以保留其中鋒利。
蘇漁暫時的想法是這樣。
那什麼料理符合這包裹的溫柔劍鞘呢?
蘇漁站起來,看了張長老一眼。
「我試試,先來一道劍鞘之卷萬劍餅丹。」
張長老愣住。
丹藥名字真是一如既往的長啊。
很快,蘇漁就去忙活了。
沒多久她就端出一個通體玄色的石碟——春餅卷菜。
石碟上擺著一隻只捲成劍鞘狀、雪色的小巧卷餅。
這卷餅看著輕薄,但卻柔軟地將肚腹中所有材料精華裹在其中。
卷餅開口間,數根切得同樣粗細或金或銀、或紅或雪色的細絲——好似萬劍攏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