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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師傅對口味是有信心的,怕就怕,這丹……又讓人噴鼻血。
萬劍山的長老,年紀應該挺大了,到底是長輩。
「你速去。」蘇漁想著,就不放心道。
郁東立刻頷首,乾坤尺一息飛至三丈外,全速趕路。
蘇漁等人也緩緩朝冥思院落下。
萬劍山,僻靜小院。
身著百衲袍的白髮老者指間夾著粒黑子,正在與對面紅袍老者對弈,但此刻落子一頓。
「回贈我一份丹?」
奚泉認真作答,「是。」
「至穹峰倒也是知恩,心性尚可。」紅袍老者眉眼含笑。
若是至穹峰的人在此,就會認出這紅袍老者正是今日執掌他們擂台的裁決長老。
「他們今日擂台表現,出乎我意料,」他看向黑白雙方相交的棋盤,「雖有靈寶、靈丹輔助,但閻琰與那音修,對劍道、琴訣的勘悟頗深,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張兄,難怪你急急地送融血丹,連我今日都有了點愛才之心。」
百衲袍的老者,看守第三問心劍陣的張道人,頓時失笑,「那小子還得磨。」
但話雖如此,他還是關切望向自己三弟子,「他服下融血丹後,如今怎樣?」
「不知。今日我休息時間三炷香已到,師父若要知曉,不如等明日我再去看。」
張道人:
奚泉當即轉身,將得的丹藥小碗,放置在檀香後的百寶閣上,「師父,我去修煉了。」說罷,他就退出房間。
「這不孝徒——」
紅袍老者哭笑不得,「奚泉倒是沒變,還如此……清規戒律,規行矩止。」
張道人氣得把手中黑子按在棋盤上,「比我還頑固。」
「到底他也是為了你,」紅袍老者驟然一聲嘆息,「我聽聞,他一直在打聽上古秘府的蹤跡,應該是想替你尋延長壽元的靈草。上古秘府,元嬰才能進入。」
張道人片刻失神,轉而哼了聲。
紅袍長老卻是苦笑,「你如今只有三年不到的壽元了,掌門還沒想出辦法嗎?」
張道人瞪眼,「讓他想辦法?給師祖換一顆六品延年丹,就讓他委曲求全,答應把南潯十名精英弟子送去天盛宗十年。我要是讓他想辦法,我南潯百年後還有弟子嗎!」
「此事不用再提,我壽元耗盡,乃是天命!看守陣法百年,我也沒觸到化神的門檻,即便服下延年丹又有何用,不過是再喘息幾年罷了,於門派無益!」
紅袍長老無奈。
元嬰巔峰,壽元五百年。若是不能踏入化神期,就要坐化了。
如今端詳張道人,就見他捏著棋子的手,露出一截宛如枯木的深邃皺褶,沒了任何生機般,隱隱透著黯淡青色。
而他面容也不如別的元嬰長老般,如同盛年,不僅滿是皺紋,還長出了越來越多的黃斑。
面上白眉也零零落落,掉了一半。頭上木釵,也僅僅只能挽起一小股稀疏白髮。
身上各處,竟都是凋零之相。
不似吸天地靈氣的修士,竟與一般年邁老者無異了。
紅袍長老心中煩悶。
注意到他目光,張道人不自在地別過臉,伸手撫須,然而一摸又落下兩三根。
「這身體……嗬,真是不中用了。」
他苦笑。
「我坐化已是難免,你不如想想,找誰來接替第三問心陣的看守。」
紅袍長老目露哀痛。
又殺了兩盤棋後,天色已晚,他才面色沉重地離開。
張道人坐在房中,也不點燈,漆黑一片中望著棋盤殘局發怔。
若有丹藥,誰不想苟活?可讓他用南潯的內門弟子,去天盛宗換取延年丹,他做不到。
什麼福運強盛的掌門之女,堂而皇之搶他們弟子,實在不恥!
「不活也罷。五百年,早膩了。」
他抖落身上百衲袍,正要收起棋子時,卻有一道飛劍傳書,撞入室內。
【師父,剛修煉時間緊張,忘記提起。那丹藥,至穹峰人說,服用時要在丹藥表面破除小洞,小心吸吮,注意燙口——奚泉留。】
張道人:「?」
「豈有此理,不孝徒胡說八道,玩弄為師!」
什麼服丹方式,五百年他都未聽過。
他甩袖站起。
但又一愣,元嬰目力極強,沒點燈也一眼望到檀香後百寶架上放置的碧玉小碗。
張道人眉角一抽。
當即走過去,「至穹峰……竟連裝丹藥的玉瓶都買不起了。」
想到穆道人跟蕭牧歌連續失蹤,他無奈搖頭。
罷了,等他坐化,就撥一些靈石給他們。
哎。
張道人從芥子袋裡拿出一隻玉瓶,一手打開這至穹峰的碧色碗蓋,準備轉移丹藥。
可碗蓋一開,一股火熱辛辣的霸氣香味,如同雲霧,飄入他口鼻。
呼吸間,他觸到這一顆雪色中帶著點點猩紅的凹凸不平丹藥。
正怔然這有些醜陋的模樣,他就見自己形同枯槁、斑點密布的老手,似乎從指處前端褪去了一分……老皮。
一座被群松環繞的白牆黑瓦書院前,牌匾上,就是兩個遒勁古樸的大字——冥思。
厚重感撲面而來,但蘇漁卻看向面前弟子,挑起了眉。
「諸位止步。三等峰弟子,無元嬰護法,不得入內。」這位弟子臉上難掩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