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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愛麗絲偷偷來到城堡花園,看見月光下蒼白俊美的男人正在割破自己的手腕,一連串珠子般的血滴墜在濕潤的黑色泥土裡。
愛麗絲莫名的有了勇氣,她衝出去伸出傷痕累累的手臂:「用我的血吧!」
埃爾維斯後退了一步,冷談地垂眸看著激動的少女:「不要靠近我,回去。」
愛麗絲看著他月色下更加猩紅的眼睛,畏懼地後退了兩步,猶豫了一會,還是挪動著腳步離開了。
澆灌了鮮血的魔植,在暗夜裡簌簌地生長著,就像埃爾維斯暗藏在心裡的計劃,正在一步步接近目標。
後來,愛麗絲和弟弟的血液又經過了「質量檢測」,回到原來寬敞的房間裡去了。她路過那個幽暗的花園時,總是會探頭望一望,想看見那個修長的身影,但總是沒能如願。
直到有一天,埃爾維斯主動找到愛麗絲,遞給她一瓶血一樣粘稠的液體。
「喝了它。我救你一命,換你為我做件事,只此一件。」
愛麗絲哆嗦著接過來,把管事不能擅自食用或飲用任何食譜上以外食物的要求拋在了腦後。她仰頭一飲而盡,把瓶子還給了埃爾維斯,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埃爾維斯回到城堡走廊——他還是沒有自己的房間,靜靜地等待著這條長鏈最後一環何時能夠扣緊。
他借著曬書的機會翻遍了公爵收藏的所有典籍,沒有找到血族如何逆轉為人類,但讓他發現了一個秘術。
以一個血族血液澆灌的七斑草、砂骨花、翠紋藤果、醉焰花等材料煉製而成的藥劑,被另一個血族喝下,可以交換兩者的血脈。
這是個低等血族可以一飛沖天的絕妙方法,但高等血族絕不會失去警戒心,喝下原材料不明的藥劑。
所以埃爾維斯讓愛麗絲作為其中的媒介,為他搭上了最後一段橋樑。
城堡里的人類少女產出的血液專屬於夜墓公爵,這是他的權威。其他血族,只能飲用到在下面城鎮收上來的血液駁雜的「血稅」。所以埃爾維斯不擔心有人誤喝了愛麗絲的血,完成了錯誤的交換。
等待,只有等待。也許是明天,也許夜墓公爵永遠也想不起來那杯【雙子瑪格麗特】。
但埃爾維斯等到了。他接過了血族公爵的權柄,無聲無息地成為了這座城堡的主人。而失去力量的夜幕公爵躲進了地下室,他害怕被人發現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強大威嚴的上位者。埃爾維斯並沒有立刻殺掉他,他要夜墓公爵惶惶不可終日,活在時刻被戳穿身份的恐懼中。
第77章 、小貓咪
埃爾維斯從記憶中甦醒, 看到了一雙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睛。
他掙扎著坐起來,一眼就看見了伊娜微腫的唇瓣、散開的幾縷髮絲和脖頸上可疑的紅印。埃爾維斯眼裡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可是他的回憶里一片空白。他聲音有些顫抖, 語氣裡帶著一絲不確定地問道:「我剛才……是不是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伊娜爽快的回答:「沒錯, 不過我也討回來了。」埃爾維斯確實是想咬她來著,不過那不是沒成功嘛。而且她強行給埃爾維斯餵了藥劑, 雖然也是好意救他, 也的確算得上冒犯, 一來一回,剛好扯平了。
埃爾維斯明顯只聽進去了前半句,他的眼神遊移, 耳朵悄悄地紅了。
一股曖昧的氣氛悄然擴散開來。
伊娜隨便撿起一個話題, 免得場面更加尷尬:「那個,你感覺怎麼樣了?阿斯蘭德來過了,他告訴我一些關於你的事情。」
埃爾維斯的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了下去,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一切都太晚了。「你都知道了?那阿斯蘭德有沒有告訴你,」埃爾維斯說到這裡時, 喉嚨里像是哽著什麼東西,「我希望,如果我沒有下一次醒來, 你能做那個結束一切的人。」
伊娜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差了, 她聲音里透著冷硬:「你現在保持著理智,是因為我餵了你一支凝神藥劑, 藥效時間不會很長。可能下一秒你就是發狂的怪物了, 所以,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殺了你, 趁著你現在意識還清醒,我想得到你的回答,你,確定想好了嗎?」
伊娜的手心凝結起致命的魔力光團。「我只給你兩個選擇,現在,或者永遠不會。」
埃爾維斯閉上了眼睛:「對不起。」
「你沒有想對我說的話嗎,今天不說,可能就沒有機會了。」伊娜盯著他的眼睛。
「這只會給你帶來困擾,伊娜小姐。」
伊娜這句話的指向性,兩個人其實都心知肚明。
「我不會困擾,我只是想聽。」
埃爾維斯是什麼時候愛上伊娜的呢,也許是看到她把一堆金幣擺成塔再推倒時彎彎的眼睛;也許是海風中,涅蘭卡的沙灘上一串腳印旁邊形影不離的梅花印;也許是她把一瓶紅葡萄酒塞在他懷裡,非要一隻貓來給她倒酒的任性俏皮。
他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說出這句話,如果有幸能表白心跡,埃爾維斯更希望是在漫天煙火下的極寒冰原,落日將海浪染成金色的涅蘭卡,或者嚴肅莊重的某個儀式上,而不是現在他滿身血跡,命不久矣的狼狽時刻。
「這句話,在那場冬日慶典煙火下,我偷偷說過很多次。伊娜小姐,我愛你。」
伊娜湊過去給了他一個吻,「我聽見了。」
埃爾維斯因為唇瓣上柔軟的觸感僵在原地,他驚訝地回望過去,看見伊娜手心裡的光團瞬間消弭,她笑的像一隻狡詐的狐狸:「我要賴帳,我們一起找解除詛咒的辦法,才不會那麼輕易地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