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頁
薩維果然上鉤,他看了一眼明顯不想離開的狼崽們,它們雖然沒長出幾顆牙齒,但是對烤架上的鴨子十分垂涎,一邊「嗷嗷」地叫著,一邊跳起來去夠。
如果他來幫忙掌握火候,說不定伊娜會分給這些狼崽幾塊肉。
「我可以幫忙。」
烤鴨的香氣在湖邊飄散開來。乾燥的櫻桃木噼里啪啦地燃燒著,跳躍的火焰卷舐著穿著烤鴨的烤架。
鴨子之前被鹵過,表皮刷上了伊娜精心調製的醬料,現在又刷了薄薄一層糖漿,不僅能夠提鮮,烤出來的表皮還會呈現一種發亮的深紅色,光是看著就足夠誘人。
覺得烤得差不多了,伊娜拿出一根筷子戳了戳,筷子徑直穿過烤鴨酥脆的表皮,探進了柔嫩的肉里,確認烤鴨已經熟透以後,伊娜擺出三份餐具來,用刀子片起了鴨肉。
刀子磨的很快,幾乎一接觸到烤鴨,酥脆的外皮就在一聲幾不可聞的「咔嚓」聲中裂開,露出了裡面肥美多汁的鴨肉來。
伊娜片了一些肉,就停了下來,她把鴨子的腹部轉到上面來,用刀輕輕一划,原來鴨腹里別有洞天!
在這隻烤鴨肚子裡填著,竟然是原料滿滿的糯米飯。糯米里加了香菇丁、臘腸碎、玉米粒和一點點豌豆。糯米飯浸透了烤鴨的肉汁,再經過烤制,現在呈現出一種剔透的淺褐色。薩維從沒見過這種吃法,眼睛都瞪大了,鼻尖聞到的誘人香味又告訴他:這種做法可能還真的很好吃。
盤子裡一旁疊起來的紅潤油亮的鴨肉,另一邊是顏色豐富的糯米飯。薩維捧著盤子,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本來只想為狼崽子們討一口吃的,沒想到自己蹭了一頓飯。
晚上之前摘一些果子送到酒館的木屋裡吧!這樣想著,薩維朝著烤鴨伸出了叉子。
吃烤鴨一定要帶上皮,表皮酥香內里軟嫩,沒有比這更合適的搭配,用櫻桃樹幹烤出來的鴨肉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果香,是薩維從未體驗過的美妙滋味。
他無法評價,這簡直是太好吃了!吃過鴨肉以後,他又嘗了嘗一旁的糯米飯,這糯米飯隔著鴨肉烘熟,自然地浸透了肉汁和醬料的香氣,薩維慢慢的咀嚼,感受著裡頭豐富的食材,香菇丁的爽脆,臘肉的咸香、玉米的甜香和糯米本身的粘糯。
另一邊,狼崽子們分到了還帶著肉的鴨架,專心致志地啃著,尾巴搖得飛快。
煤球也分到了一塊肉,它一掃剛才頹廢的模樣,精神抖擻的撕咬著鴨肉。
帶著小狼崽們離開之前,薩維想著,在銀葉森林開酒館對伊娜來說可能不是個明智的決定,但對精靈們來說確實是件好事,他們單調的飲食終於要迎來一些奇妙的創新。真希望伊娜能夠堅持的久一點,不要因為虧損太快離開。
————
森林並不是安靜的,這裡有悅耳的鳥鳴、昆蟲啃噬草葉的細碎聲、風穿過林間樹葉碰撞在一起的聲音。可是在銀葉森林裡的深處,卻有著一處絕對安靜的地方。
這裡的樹木巍然不動。沒有風、沒有鳥,也沒有人。幾乎如雲的巨大樹幹沉默地佇立著,濃密地幾乎透不下陽光。
但這裡還有一個孩子,一個女孩,她走到一處陽光曬著的草地上,仰頭看著露出來的一角天空。她身邊是一棵已經枯萎的大樹,它的枝幹依舊伸展,但葉子卻已經落盡,因此投下了一束陽光,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張翠綠的幕布燙出了一個金色的圓洞。
女孩沒有在這裡停留很久,她躡手躡腳地走過柔軟的青草地,想要走出這片沉默的樹林。可是這裡太安靜了,連細微的腳步聲都一清二楚。就在她走到邊緣時,一根藤蔓攔住了小女孩的腰,讓她沒辦法再踏出一步。
附近的一棵樹突然從中間裂開,樹幹里走出了一個高挑的身影,他逆著光的面容像是蒙上了一層紗,但依然不能掩蓋他的美貌,他的頭髮是艾青色,一種極淡極冷的青色,或者說,與其是青色,不如說是摻著青的雪色。他的皮膚白皙,眼睛就像暴雨過後的晴空一樣藍。
但是小女孩看到他,眼睛裡頓時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阿特莉卡,你不能離開秘林。」
被叫做阿特莉卡的小女孩被藤蔓牽制著,她乾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你不能這樣做,阿爾弗雷德,這樣對待一個從沒有見過外面世界的小女孩來說太殘忍了!」
阿爾弗雷德沒有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困惑,即使在秘林並沒有限制外出時,他也並不熱衷於到外面的世界去,那裡太吵鬧了,情緒像潮水一樣把他捲起來拋到空中,即使那是些快樂的、正面的情緒,也叫他望而生畏。
不過那個時候,也有一個小女孩喜歡這種感覺,她喜歡和外面的人打交道,讓那些情緒的海潮漫過自己空洞的心靈。然後——
想到這,阿爾弗雷德微微凝眸,後來,這裡的枯樹就又多了一棵。「你不是女孩,阿特莉卡,」他擰起眉頭,似乎不明白這個最年幼的精靈樹司為什麼有著些不切實際的自我認知,「你是一棵樹,樹就該待在樹林裡。」
「這裡太安靜了,」阿特莉卡垂下頭,「我只是想和誰說說話。」
「我們都可以和你說話。」
「是這樣嗎?」阿特莉卡沒有張開嘴巴,但她要表達的信息卻直接出現在了阿爾弗雷德的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