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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關門的時候,看到那攤換下來的髒衣服里,岑卿浼的小白就委屈巴巴地落在他的大黑上面。
一開門,就看見岑卿浼坐在被子裡正吹著頭,他的頭髮從暑假到現在都沒有剪過,已經有些長了。
蓬鬆的髮絲被風吹起,就像一陣一陣的麥浪。
他的眼睛閉得緊緊的,腦袋歪著,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線。
大概是摔疼了吧。
舒揚就這麼遠遠地看著,他沒有走太近,怕自己看得太清楚了,會按耐不住。
直到岑卿浼放下了吹風機,舒揚才走過去把衣服扔進他的懷裡。
舒揚剛在床邊坐下,伸手去拿吹風機,岑卿浼就掀開了被子,把衣服全部藏了進去。
明明只是短暫的一瞬,舒揚的心臟仿佛也隨著被子被掀開。
「舒揚你怎麼了?臉好紅啊!」
該臉紅的不是我才對嗎?臉都丟出外太空了!
等等……舒揚是在不好意思嗎?
岑卿浼伸手貼上了他的額頭,倒抽了一口氣,瞪著他說:「你額頭好燙,你在發燒你不知道嗎?」
「哦。」
又是這樣應一聲,完全不在乎自己身體的樣子。
「我猜……你家應該沒有退燒藥吧?」岑卿浼無奈地問。
舒揚搖了搖頭,「喝點熱水就好了。」
說完,他拿過床邊的熱水,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掀開被子他就想把岑卿浼擠到裡面去。
「喂!喂!小爺的褲子還沒穿完呢!」
「哦。」舒揚的胳膊往被子裡向上一扯,岑卿浼趕緊撐著枕頭把腰向上一抬,睡褲一下子就被穿起來了。
「媽呀!好驚險啊!扯破了怎麼辦!有你這樣幫人穿褲子的嗎?」
舒揚淡淡地回答:「破了就穿我的。」
聽起來就像是岑卿浼一個人在小題大做。
「我不睡裡面,我要躺外面。」岑卿浼非常執著地堅守陣地,扒著床頭不鬆手。
「為什麼?」舒揚問,他的一隻手撐在岑卿浼的身側,另一隻手撐在牆頭,他靠的有些近。
岑卿浼下意識向後靠了靠,舒揚又向前挪動,仿佛打定了主意要把他擠到裡面去睡。
「我媽下班回來……她肯定會叫我回去吃飯……我一下床會吵醒你的。」
「那時候我也該起床吃飯了。」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我……我也會想要上廁所啊。」
岑卿浼想起了之前兩人睡一塊兒的時候,自己跨出去差點坐舒揚身上的尷尬。
「你在怕什麼?」舒揚看著岑卿浼的眼睛,仿佛在岑卿浼放在心上的是一個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
「好吧……睡覺!」
岑卿浼往床里側一拱,被子一拉就睡了進去。
舒揚也躺了下來,就在他的旁邊。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大概是因為發燒了,舒揚的體溫比平時要高,被子裡也熱烘烘的,岑卿浼有點耐不住,把腳伸到了被子外面。因為怕撞到對方,岑卿浼挺屍在原地一動不動,生怕碰到旁邊的舒揚。
舒揚側過臉來,看著岑卿浼閉著眼睛卻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緩然開口道:「你是不是非常怕我?因為我今天好幾次抓疼了你?」
他的聲音很輕,更像是對他自己說話。
岑卿浼睜開了眼睛,看向對方,才發現舒揚早就換了姿勢,他側躺著,一隻手就放在耳邊,靜靜地看著自己。
大概是因為病了,平日裡疏冷的氣場這會兒也變得柔和,甚至讓岑卿浼產生想要抱一抱他的衝動。
「我沒怕你。」
「那你可以自在一點,側著睡。」舒揚開口道。
「嗯。」岑卿浼動了動,轉過身來,他發現其實舒揚留給他的空間充裕,很輕鬆就翻了個身,還能把腿蜷起來。
岑卿浼忽然明白舒揚為什麼要把他擠到裡面去睡了,因為他睡覺喜歡蜷起來,睡著了還未必老實,如果睡在外側,指不定就翻下去了。
「你要不要睡進來點,你後面可別是懸崖萬丈啊。」岑卿浼半開玩笑地說。
「我不會掉下去的。」舒揚的聲音還是輕輕的,目光里沒有了那些冰冷的像是審度一般的東西,變得純粹而溫柔。
倘若真有懸崖萬丈,我會擋在你的前面。
岑卿浼的腦袋裡莫名閃過這句話。
「你可以碰一碰我,或者挨著我。」舒揚又說。
「嗯?」
「沒必要繃那麼緊,我不會咬你。」
大概是房間裡太安靜了,舒揚的聲音又很柔和,就像高山之巔的凍雪消融,緩慢地流了下來,滲透進了山下遼闊的原野里。
岑卿浼的腦袋下意識朝著舒揚的方向靠了靠。
「你也可以碰一碰我。我不會再拽你拽得那麼疼了。」
那就像溫柔的誘哄,勾著岑卿浼的心神,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覆蓋在舒揚放在枕邊的手心裡。
岑卿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緊張,就好像一無所知的人走出了困住視野的洞穴,去探索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又像是在舒揚的縱容下去試探,他對他的底線到底在哪裡。
岑卿浼的手指緩緩向上,順著舒揚的手指,直到指尖相對,岑卿浼發現其實自己對舒揚一直是好奇的。
好奇他食指指尖的弧度,好奇他的各種反應,他甚至壞心眼地故意用力夾他的手指,但很顯然自己力氣有限,而舒揚的耐痛能力高出他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