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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謙這樣的眼神,不含半點真心。
這點歷學海從來都知道。
可鬼使神差的,他這會兒心裡居然冒出一個奇異的念頭——周謙也會對白宙流露出這樣的眼神。那種時候,他的眼神總該是真心的。
能被周謙那樣事事算計、最擅長將人心玩弄於鼓掌之上的人,以真心對待……會是什麼感覺?
白宙視角里的周謙,又會是怎樣一個人?
恍然間。
第一個死在自己手下的病人的臉又浮現在了眼前。
歷學海看見他蒼白的臉上擠出了微笑,也是用那種充滿期待和崇拜、甚至還有一絲乞求的目光,問:「醫生,你能救我的,對嗎?」
耳邊忽然響起周謙的聲音——
「愣了?所以你不能打。醫生果然是斯文人。」
淡淡看周謙一眼,歷學海沒說話,倒是拿出了一把傘。
傘是紅色的,看上去有著妖冶,有著和老古板歷學海截然不同的氣質。
當歷學海舉起傘的時候,那些皮膚黝黑的食人族們就好像被定格了。
與他們一同被定格的還有被該被風吹動的火光。
在一片靜止的畫面中,歷學海走到周謙跟前。「其他NPC不必帶走了。因為我們這些新來人在蛋殼公寓消失,還因為那個酒瓶,錦族人會暫時封閉山門,並會對未被馴化完成的外來人族開啟清除計劃。這些NPC就算留在教室,也是死。」
周謙:「可你已經把他們帶出來了……所以這就是你的行事邏輯啊?明白了。這麼多年,你為了減輕自己的愧疚,所以編了一套看似有邏輯的說辭來說服自己?」
歷學海只道:「站在這把傘下,我帶你走。」
扔出兩個鏡子,周謙對另外那幾個剛從蛋殼公寓逃出來的NPC道:「可以通過這個逃走。我也就只能幫到這裡了。」
隨後周謙才又看向歷學海,果然一步步走進了紅傘覆蓋的範圍內。「行,你帶我走吧。」
傘內部溢出一圈又一圈的紅光,覆蓋住兩人。等紅光散去的時候,他們已來到了一條未知的河流邊。
周謙第一時間打開系統地圖看了一眼,發現圖中只有兩個點,估計一個是他們先前被包圍的地方,另一個地方就是這裡。
只有玩家去過的地方,才會顯示在地圖上。整個世界的版圖根本不會直接展現給玩家。
兩處地方相聚不算遠,但也不太近。
周謙看完地圖,又去了交易行。現在看樣子他即將開啟荒野求生的模式,他得買點吃的。
不過同在蛋殼公寓的時候一樣,交易行居然完全處於封鎖狀態。
果然這遊戲難度得到了進一步的拔高。
目光離開系統,再抬頭的時候,周謙發現歷學海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根魚竿出來,此刻正靜靜坐在河邊,看樣子是要釣魚。
「這兒有魚嗎?」周謙問他。
「試試吧。」歷學海道,「這種時候,你就別挑食了。我釣上來什麼,你吃什麼。」
周謙笑了。
他之所以要跟歷學海走,就是想殺掉他,並毫不懼怕他會耍的把戲。
歷學海當然也想殺自己。
兩個想要用盡全力殺死對方的人,居然還能一起吃魚嗎?
周謙打了個呵欠,隨地坐下,語氣是漫不經心的。「那你幫我挑個魚刺總可以吧。」
歷學海沒接話,面無表情地盯著河水,只是嘴唇抿了抿。
周謙的語氣卻忽然正經起來。「你送瓶子回去,讓這麼多外來客消失……推動了劇情的進程。應許之地封鎖,會殺未被馴化的外來客。這是你說的話。你沒說完整的,是那些已被馴化的外來客。他們的處境會更危險。」
畢竟按錦族人先前那扮鬼殺人的作風,他們寧殺錯,不放過。就算是所有被馴化的外來客,也一定會被嚴格排查一遍,說不定會被瑰娜直接帶走。
這種情況下,他們還怎麼保護錦族中的那幾個「好人」呢?
還在蛋殼公寓那邊的隱刀,又該怎麼辦呢?
如果隱刀來不及和何小偉溝通幫他的忙,何小偉真的能順利完成任務嗎?
這麼看來……這個任務好像確實是太難了。
周謙能感覺到和白宙的意識海的連結越來越弱。
這是因為兩個人的距離實在太遠的緣故。
不過他能感覺到白宙是安全的。
抬眼看著歷學海的背影,周謙道:「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不久前問我的問題。你問我,怕不怕殷酒酒依然是你的一步棋,你在她的意識海里留下過可能危害她意識的東西。
「我現在明確告訴你,我完全沒有這個擔心。
「這不是因為我找人對她做過詳細檢查,也不是我盲目相信她。實際上,她的人品如何,意志力如何,還是你告訴我的。你利用她測試,只能用讓她為朋友報仇的藉口。再來,即便你可以輕易對她做手腳,你最終卻沒有用她。」
「我後來一直沒用她,只是因為《惡之花》里祝強殺你失敗,而她也引起了你們的懷疑。她的用處實際只是在那個副本里干擾你們。
「你活下來,那麼她對我來說,除了繼續幫我完成催眠干擾實驗外,已經沒有用了。在你們懷疑她的情況下,我不可能再安排她任何任務。
「我後來篡改她的記憶,讓她隨機出現在《紅神宴會》中,算是最後一次利用她。不過那也只是讓你們注意力在她身上、又或者雲想容身上,不至於懷疑柯宇簫絲毫。這樣他就可以殺了齊留行,再引你入言靈盒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