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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宙看周謙半晌,居然點了點頭道:「嗯,食材有限,你湊合吃。」
聽到白宙這回答,周謙笑了笑,又吃下一口蝦。「你怎麼醒那麼早?我什麼都沒聽到。」
白宙道:「他們動作確實很輕。阮梅這個賢妻良母的人設是做到了極致的,她哭的時候都沒怎麼出聲,帶著柯錚去查看那四個孩子的時候,她還在走廊里小聲叮囑他,說是其他孩子還在睡覺,讓他不要吵到其他孩子,不要嚇到他們。」
「嗯……所以柯錚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妻子會是殺人兇手。」周謙道,「不過這阮梅的心理素質也夠強的。」
這段故事被設計成了遊戲,所以對細節做了很多修改,比如孩子的數量和年齡問題。
但大邏輯上是沒有問題的。
在真實發生的故事中,阮梅恐怕就是在夜晚用枕頭捂死了一個孩子,可第二天早上,她裝作無事地去叫孩子起床,發現孩子醒不過來後,又佯作什麼都不知道地去找了自己的丈夫。
她哭、流淚、驚惶又無助。她不認為孩子死了,她哀求著丈夫把孩子帶去醫院。而即便是在這個過程中,她還提醒丈夫要小心,不要吵醒其他孩子。
其後,已經死亡的孩子被夫婦倆送往醫院。阮梅恐怕還會對醫生護士跪下,求他們一定要把自己的孩子救回來,也許她還會對他們磕頭。
可最終,孩子搶救未果而死亡,阮梅陷入崩潰……
這種情況下,誰會想得到,阮梅是殺人兇手呢?
打了個呵欠,周謙看向白宙,眼睛眯了一下。「還是有問題啊——」
「什麼問題?」白宙問。
「外面的動靜那么小,你卻能聽到。為什麼?因為神級玩家更敏銳?」周謙又問。
「嗯,對。受過這方面的訓練。」白宙道,「我們的五感會靈敏許多。」
「這樣啊……那何小偉那邊有隱刀看著,估計沒問題了。我聯繫不上他,估計只是因為展覽館做了某種限制。聽你這麼說,我倒是放心一些了。」
話到這裡,周謙瞥一眼白宙的模樣,抽出一張紙擦乾淨手,走到了他身邊。
此時白宙坐著,周謙站著,就成了一個居高臨下盯著他的姿態。
「怎麼了周謙?」白宙問。
周謙兀自走上前躬下身,手指勾住白宙的襯衣下擺,一把撈起來,看了一眼他的腹部位置後,竟然上手捏了一下把。
在白宙開口問話之前,周謙已經收回手坐回對面了,然後他面無表情地拿起一塊麵包,若無其事搶先道:「原來你身上沒長鱗片。」
白宙笑著問他:「你想看我長出鱗片的樣子?」
周謙反問:「你給我的那塊鱗片是幹嘛的?」
白宙道:「當我們綁定成一對一的訓牧關係,它會派上用場。」
「原來是這個作用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厲害的防身道具呢。」周謙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又抬起眼皮問白宙:「那麼早把它送出來,你就知道我一定肯當你的訓牧人?」
「你想不想當都可以。」白宙道。
「如果我不當的話,你會怎麼辦?」周謙問,「找其他人?」
白宙只道:「沒有其他人。」
沉默了一會兒,周謙放下手裡的東西,望著白宙道:「吃了羿泊蘋果試圖化神的信徒,會失去理智發狂。那副本的設定,就是一個隱喻吧?神級玩家的精神也容易失控。如果沒有訓牧人幫助你,你會怎麼樣?白宙——」
換上一副嚴肅的口吻,周謙道:「我現在沒說氣話了。我是真的發現我不夠了解你。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理智的人,但現在……」
「周謙。」白宙忽然看著他,以強調的口吻說,「我住在春山精神病院,X區。」
「這個遊戲到底是什麼,我還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我大概猜到了——」
周謙道,「X區這種地方,對外宣稱那裡關的都是最可怕的瘋子,但在我看來,它是一個訓練神級玩家的秘密基地。
「一群人死在了現實,但其實身體被關在X區,他們的精神則在遊戲裡受訓。X區那裡沒有人是真的瘋子。這是某些人搞出來的掩人耳目的把戲。」
「你就沒有懷疑過……也許我真的是個瘋子嗎?」
白宙說這話的時候,瞬也不瞬地看著周謙的眼睛。
他的目光如水般溫柔,語氣也很輕。
微風與陽光透進窗,打在他的臉上,把他孩童模樣的五官襯得愈發柔和,可他這話卻似乎藏著某種隱秘的危險性。就好像他的背後張開了天羅地網,即將無聲收緊。
周謙似乎愣了一下。
瞥見他的表情,白宙又道:「或許我和你記憶里的白宙完全是兩個人。你會怎麼樣?」
周謙在成長期間缺失了父母的愛與照顧,所以白宙對他的每一點好,都會被他無限放大。
長達七年的別離時光,更會對周謙記憶里的白宙塗上一層又一層的濾鏡,每回憶一次,那種好就會被放大一次。
如果現在這層厚厚的濾鏡被徹底打碎,周謙會不會認為,濾鏡之下,白宙真正的模樣,其實從來都和他想像中不同?
「白宙,我看人很準的。我說不夠了解你,不代表我對你的評價會有任何改變。」
周謙看著白宙一笑,目光篤定,卻也隱隱有股熟悉的蠱惑意味。「越難的副本我越喜歡。越複雜的拼圖遊戲,我越感興趣。所以我反而覺得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