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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學海笑了,眼睛居然有些發亮,「折騰這麼久,原來你是想和我同歸於盡的麼?嗯……
「也許我之前的評價錯了。你不是被所謂的愛情和喜歡影響了判斷力。也許你早就瘋了……你早就瘋了。是不是?
「我是醫生,專攻催眠、潛意識、心理學、腦科醫學等等……而你只是一個病人。白骨夢魘是跟意識與心理相關的招數。你居然不顧自我反噬,妄想在這個領域打敗我?」
「是。可能我是瘋了。不過也許這個時候……白骨夢魘的威力才最強大,誰知道呢?」
周謙渾身上下的皮膚血肉幾乎沒有哪一塊是好的。
他的衣料早已碎裂,取代它覆蓋身軀的,是好像流不盡的殷紅之血,連神骨都未能倖免。
神骨染紅,沾滿了充滿殺意的血腥氣息,就像是剛從神明的身體裡取出來的那刻一樣。
周謙抬手隨意抹了一下臉,血色登時覆蓋了他半張臉。
這一刻,他的臉一半慘白、一半殷紅,妖冶得近乎像是化作了鬼魅。
「歷學海,你窺探了我半生,更試圖篡改我的記憶——」
渾身浴血,周謙右手高舉神骨,對準了歷學海的方向。
張嘴咧開一個笑意,他輕聲開口,用充滿蠱惑意味的話開口:「現在,該讓我入你的夢了。」
第247章 應許之地41
八歲那年。
歷學海跟著母親住在美國俄亥俄州的某個鄉村。
他的繼父是當地的一個農場主,一家人過著非常簡單普通的生活。
那日一個很尋常的冬季。
這裡春秋短,冬夏長,歷學海早早穿上了母親準備好的棉襖。
那個傍晚與平時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區別只是歷學海在自家農場撿到了一隻受傷的小鳥。
小鳥原本應該是要隨著鳥群去溫暖的地方過冬的,但因為受傷就落下來了,如果歷學海再發現得晚一點,它就要死了。
歷學海簡單幫小鳥做了包紮,幫它搭了個溫暖的窩,還給它準備了穀物。
就這麼過了幾天,小鳥活了下來。
它好像非常通人性,經常在早上飛到歷學海臥室的窗邊,用尖尖的喙敲打窗戶。歷學海早早被它叫醒也絲毫不惱,只會打開窗戶向它問好,再把麵包屑等食物灑在窗台上讓它吃。
變故發生的那天,歷學海感冒發燒,處於昏迷狀態。
小鳥敲打了好一會兒他的窗戶,也沒能等來他。
不知道是因為非常通人性,小鳥擔心他的狀況,懂得去叫他的家人;亦或者小鳥認為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好,他這裡要不到食物,他還可以找其他人尋求幫助,於是小鳥飛到了另一側主臥的窗戶。
「啪嗒!」
「嘰嘰渣渣!」
小鳥發著尖銳的叫聲,還不斷敲打著玻璃。
歷學海的繼父前一晚睡得很晚,這麼早就被鳥吵醒,心情非常不美妙,直接摸出枕邊的枕頭,就對著窗外開了一槍。
被槍聲驚醒的歷學海,後來是在窗外的雪地里找到那隻小鳥的。
昨天還活蹦亂跳、會睜開眼睛、會在他掌心跳動的鳥,現在閉著眼倒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流動的、跳躍的、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歸於沉靜、歸於死寂。
歷學海感到非常悲傷非常無力。
可與此同時,他眼前的畫面又是極為美麗的——
玉米田已被白雪覆蓋,小鳥就躺在這片雪地前閉著眼睛,那一刻仿佛天地都隨著它呼吸的停止而變得非常安靜。
血水從它小小的胸膛流出來,染紅雪白的羽毛、流進純白的土地,那種紅與白的色調反差漂亮得幾乎讓人窒息。
一個毫不起眼的渺小生命就這樣逝去。
朝霞卻恰好升起,似乎象徵著萬物即將隨著陽光而開始重新生長。
正值黑暗與白日交替的時分,陰冷與光亮交織,殷紅與純白交織,鮮活與死寂的交織……
這一刻,活著與死亡交織。
這就是那個黎明,一隻鳥死亡的畫面給歷學海帶去的,他最初關於死亡的全部感受。
那畫面太美,美到他的靈魂都在震顫。
歷學海依然很喜歡救助小動物。
他覺得自己頗有愛心。母親向來是不理會這些小玩意兒的,繼父更別提,一槍崩掉小鳥的就是他。
只不過往後每次再救助小動物,他都有了些別的心理。
有次歷學海救了一隻腿受傷的小兔子。兔子一開始並不信任他,他提著兔耳朵餵了它些吃的,好不容易才讓它肯接受救助。
歷學海拎著它耳朵的時候,另一隻手輕輕撫過了它的小腦袋、小脖子。
就是那個時候,他感覺到手裡的生命實在太脆弱了,脆弱到只要他稍微用點力,這隻活蹦亂跳、睜著大大眼睛的兔子,下一刻就會死。
它會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會安靜地永遠睡過去。
那幅畫面……應該就會和那隻鳥死去的時候一樣美麗吧。
歷學海並沒有殺那隻兔子。
只不過他腦海中時常浮現出一些他認為的美麗淒艷的畫面。
來年春季到了。萬物復甦,農場充滿了生氣。
百花開放、遷徙的鳥歸來……這樣的春季生機勃勃,鮮活明亮。可是好像缺少了死亡的對比,
那晚歷學海拆了農場裡驅趕鳥群的稻草人,又特意在繼父臥室的窗台上灑了很多穀物和麵包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