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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滴答聲能引起逝者心跳的共鳴時,它就能去往逝者的心臟,帶替它進行跳動。
雲想容剛開始調試時鐘的時候,手一直在顫抖,她快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會兒才能冷靜地一點點調試指針顫動的頻率。
倒計時還剩80秒。
倒計時還剩70秒。
60秒、50秒……雲想容始終未能成功,不由急得滿頭大汗。
周謙旁觀了一會兒,把目光放到走廊的其他地方——這整條走廊在繼續變得透明的同時,牆體、地面迅速地晃動起來,一盞壁燈「鐺」得一聲碎倒在地,燈火驟然熄滅,隨即碎片也開始變得透明。
「何小偉,雲想容,你們可以先把高山的屍體帶回701。」周謙說著這話,拔出短刀,頗有些踉蹌、但很堅定地,一步步走到了仍倒在地上的司徒晴跟前。
刀光一閃,帶著無盡的寒意逼近司徒晴的脖頸。
細膩白皙的脖頸被刀鋒一刺,細密的血珠已經順著刀鋒滾了下來,只要周謙繼續用力,司徒晴必死無疑。
可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刻,悠揚的短笛聲響起,霎時間柳絮飄飛,將司徒晴的身緊緊包裹,再撫平她的傷口,為她恢復了一些血量,讓她有了站起來的力氣。
周謙詫異地回過頭,看見握著短笛,正絕望地看著自己的雲想容。
而在看她身邊的地上——高山的身體居然正在跟那些清潔工NPC一樣變得透明。
他救不回來了。
時間到了,死在這個關卡的人,就是死了。
他們會隨著關卡的消失,而一同離去。
地上,司徒晴尚未能真正爬起來,似乎她也不相信自己還真能獲得生機。
而在司徒晴與她的賭徒看不到的地方,雲想容遙遙站在她背後,在所有霧氣散盡的這刻,對周謙做了個口型。「事已至此,讓我繼續把這場戲演下去吧。」
周謙先是當著賭徒的面,說讓雲想容恨自己。
後來他當著所有玩家的面,通過種種方式,成功讓所有人以為,他和雲想容真的決裂了。
但其實他的這個計謀,只打算維持到這個關卡結束,他們成功殺了路萌萌和司徒晴為止。
可現在的雲想容的意思是——既然高山救不回來了,她乾脆把這場決裂的戲繼續演下去。
高山暫時是救不回來了。
可話說回來,司徒晴也不過只是一把槍而已。
如果現在殺了司徒晴,也許線索從此斷了,他們有可能再也無法得知她背後那個人是誰。
所以雲想容要暫時留著司徒晴的命,直到把她背後的那個人引出來。
甚至有可能的話,她還想借「周謙仇人」這個身份,接近那個人。
敵人的敵人,是可以結盟的。雲想容現在的目的,其實就是和司徒晴背後的軍團「結盟」。
雲想容不僅想知道敵人是誰,她還想深入敵營,挖掘出司徒晴背後組織的隱秘,甚至將之徹底打垮。
如此,她才算是真正為高山復仇了。
一步步走到周謙跟前,雲想容緊接著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驚訝的事。
司徒晴意識渙散,耳朵塞了東西,什麼也不能聽見。
但透過屏幕,她的賭徒能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打開系統面板,雲想容選擇了將她的150個技能點全部清零,再換取了僅僅30點技能值。
為了避免玩家頻繁更換技能走向,系統做了規定,技能點一旦被使用,就不可以輕易反悔。如果玩家想把某個技能清空,重新更換成另一樣技能,是要浪費相當多的技能點數的。
就像雲想容一樣,她刷了這麼多副本,才掙了150點技能,並全部加到了治療相關的技能上。但現在她將治療技能清零,系統返還給她的技能點,只剩下30。
雲想容將這30個技能點全部轉化成了輸出能力。
然後她看向周謙:「山哥死了,沒人值得我治療了。所以我以後只當輸出。
「周謙,我知道……也許你是無意的。可如果不是因為你,山哥不會挨槍子;如果不是因為你遲遲不肯交出滴答時鐘,我不會來不及救他。現在山哥在我面前消失了……他本來就機會活的,是你殺了他兩次……整整兩次!」
其實周謙知道雲想容在演戲。
但大概這演戲裡,也許多少也有些控訴的味道,以至於她說得咬牙切齒,眼睛紅得像要流血。
而借著演戲的名義,周謙也回了一句他的心理話。「也許我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但其實我不是不想救他。雖然我不是什麼好人,在我看來,這世上大部分人也都是作惡者居多。但高山是個例外,就好像……」
就好像,白宙也是個例外。
高山與白宙,他們的性格、樣貌、智慧……絕無半點相似。
但在周謙看來,他們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好人。
衝著這一點,周謙願意盡力把高山救回來。
可正如他再也沒能找到白宙一樣,現在高山也消失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他周謙自詡聰明一世,機關算盡。
可他發現自己從沒守住真正想守住的人。
背靠走廊站立,肩上的傷口還在滴血,周謙抬起頭望向正在徹底透明的天花板,就像是透過它,看到了藏在某個虛空中的神明。
然後他沉下聲,如發誓般開了口:「如果這個遊戲,是由某個神明主宰的。我不管他是考驗人心的正義之神,還是戲弄人間的邪神……我一定會走到他跟前,然後脅迫他,把我想留下的人,全部完完整整的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