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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你媽讓你來的吧?提回去讓你媽來弄,血淋淋的嚇人。」
沈知味也不解釋,就點點頭笑笑。等轉身去買其他的菜,她忍不住想到攤主的那句媽。
她有兩個媽媽,一個是院長媽媽,那是她最敬愛的女士。一個就是張婉秋。
其實剛回沈家的時候,她同張婉秋相處得很好。或許是為了彌補,張婉秋對她的好,滲透到方方面面。她特意布置了一個房間,裡面的家具全換成新的。她買了很多衣服,放在衣櫃裡等她來穿。她還準備了很多首飾護膚品化妝品,沈知味第一次踏進家門,張婉秋溫暖的擁抱就將她緊緊抱住,以及,落在她肩膀上那滾燙的淚水。
大概是她一直渴望著擁有自己的父母,也可能是那滾燙的淚水讓她沉淪了。所以她忽視了沈知宜的房間,和沈開平他們一起都在二樓,只有她的房間,在三樓。也忽視了沈知宜擁有一整個衣帽間,那裡的衣服都是張婉秋置辦的。更忽視了沈知宜自然而然叫出口的爸媽,和更=自然而然的撒嬌擁抱。
血緣算什麼呢?不過是骨血中那一點關聯,哪裡比得了二十年相處的時光。
沈知味其實不怪他們,就是難過。但再難過,她也不會像上一世那樣,巴巴的去渴望著親情。
豬頭拿回家首先要清洗,其實學做這道菜的時候,她怕得不行。豬頭誒,還是血淋淋的豬頭,眼睛都睜著的那種,嚇死個人了。
教她做扒燒整豬頭的,也是個和尚,不過這個和尚信奉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不僅吃肉,還喝酒。
這位和尚師父看起來比其他和尚師父戾氣要重些,但人很瀟灑,同他學廚的時候沈知味被灌了不少豁達的道理,比如她不敢碰豬頭。這個和尚師父就嘲笑她,她一個死人還怕死物。
想想也是,要不是有系統,她確實就是個死人。
扒燒整豬頭也得去骨,沈知味調整好鏡頭,手握菜刀從下巴開刀,手下用巧勁由下而上,輕巧的將整個豬頭的骨肉分離。豬頭骨頭留著,沈知味隨手放到湯罐里,打算用這骨頭熬一罐湯。
整豬臉擱置一旁,沈知味纖纖素手也忙個不停。豬頭做得好吃,說容易不容易,說難也不難,首先豬臉上的毛就得弄乾淨。沈知味家裡噴槍,直接用噴槍將豬臉上的毛給燎了。燎完的豬臉黑黑紅紅,再用刷子細細刷乾淨。
『火到豬頭爛,功到自然成。』豬頭肉做得好吃的關鍵,就是要爛。燜熟了、煮爛了、熬透了,拿筷子一夾,肉跟融化了似的,那就到位了。
焯過水的豬頭又被浸到一口大鍋里,鏡頭下能看到沈知味香料不要錢的往裡放。與此同時,她嘴裡還哼唱著一首歌謠。
【『綠楊城,法海僧、不吃葷,燒豬頭,是專門,價錢銀,值二尊,瘦西湖上有名聲,秘訣從來不告人。』小丫頭,這歌謠唱的,就是我做的扒燒整豬臉。別看我佛法上不算精,可論做豬頭,我說第一無人敢說第二。】
沈知味還記得那和尚說這話的時候驕傲得很,知道他是和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廚子呢!
沈知味以前其實經常吃豬頭肉,孤兒院嘛,一個月能得到的錢就那麼點,要管那麼多孩子吃吃喝喝。穿好的是不太可能,但吃這一塊,院長媽媽是努力做到最好了。
正兒八經的好豬肉貴,不捨得買。那就買豬頭來,豬頭便宜啊,屬於邊角料了。院長媽媽會把肉剃下來,放鍋里滷了,豬耳朵炒酸菜,嘎嘎脆又下飯。豬臉肉炒青菜,嫩乎乎又彈牙。豬舌頭一般會用來炒芹菜,香噴噴又軟韌。其實對於還是孩子的她來說,無論用豬頭肉炒什麼,都是非常美味的一頓了。畢竟那時候能吃肉的機會少,不管什麼菜,有點肉味就行了。院長媽媽還在每次買豬頭回來用剃下來的豬骨頭燉上一鍋湯,湯里放些豆芽或者蘿蔔絲,湯白白的,香得很,中午能喝一碗,晚上也能喝一碗。
後來孤兒院被有錢人贊助了,生活條件好了不少,院長媽媽也不再買豬頭肉。他們能吃上排骨,很好的精瘦肉,也能買來筒骨燉湯。但在沈知味的記憶里,豬頭肉的味道尤為深刻。
想到這裡,趁著熬豬臉的功夫,沈知味聯繫上了院長媽媽。
接到她的電話,院長媽媽很高興。
「是微微啊,我在這帶孩子們到劇院看演出呢。沒時間跟你聊天,改明兒你回來再說。對了,你不要給錢了,自個兒留著。現在我們這有錢,啥也不缺。就這樣,不說了,等下就是鋼琴表演,大家都不能說話的。」
沈知味拿著掛斷的手機楞了下,隨即又輕鬆的笑了起來。
是誒,現在孤兒院的條件變好了,不僅不缺肉吃不缺衣服穿,院長媽媽還能帶著孩子們去劇院看演出,真好。
整豬臉煮了幾個小時,到揭開蓋子的時候,整個六十平的房子裡飄滿了濃郁的香味,整豬臉浸已經被醬紅色的滷水浸泡成了油亮亮的棕紅色,沈知味將豬臉撈起來,擺在一個鋪滿了生菜葉子的大盤子上。
做這道菜,講究酥爛脫骨而不失其形。雖然熬煮了這麼久,可這豬臉鼻子是鼻子耳朵是耳朵,一點形狀未改。鏡頭對準盤子,沈知味拿筷子輕輕一撥,煮透了的豬肉爛如豆腐。
就在這時,沈知味家的門鈴被人按響了。
打開門一看,廖凌宇劉依余落落安安,一人捧著一個手機頭都不抬的擠在門口打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