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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突然陷入了漫長的,駭人的沉默。
對面駛來一輛車,車燈照亮了林默的臉。
他突然笑了起來。
他問:「蔣南城,我信與不信,對你有那麼重要嗎?」
如顧明昭所料,顧氏的股價受董事長入院消息的影響,在一周內連續跌停,迫使顧老爺子不得不拖著病體親自召開記者發布會,才讓流言逐漸平息。
但經此一事,顧氏內部人心惶惶,關於顧明昭即將接班的傳聞不斷,但首當其衝就遭到了幾個元老的反對。理由無非就是資歷淺,沒經驗,以及連妹妹都管不住。
家事都處理不好,又怎麼能管好這麼龐大的公司。
這些內容都是林默在新聞上看來的。他沒有主動聯繫顧明昭,倒是顧明昭每天晚上會給他打電話,簡單地聊兩句今天做了什麼吃了什麼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林默知道顧明昭壓力大,但他也幫不上忙,只能在電話一頭默默陪伴,聽著顧明昭沉重的,甚至有些壓抑的呼吸。
通常這個時候,山山都會窩在林默身邊,毛茸茸的腦袋蹭著林默的手,試圖安慰心情低落的主人。
蔣南城倒是銷聲匿跡,不見人影。直到這天下午對門傳來動靜。
林默從貓眼往外看,就見蔣公館的兩個家政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進進出出。他扒在門上看了一會,蔣南城和蔣元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蔣南城在進門前突然回頭,銳利的眼神放佛要穿透防盜門,讓林默偷窺的行為無所遁形。
林默驚得縮了下脖子。誰料山山聽到門外的動靜,興奮地直叫喚。
他趕緊抱起山山,順毛讓它安靜下來。等再從貓眼往外看時,對面的門已經關上了。
林默鬆了口氣。
蔣元前兩天給他打電話,說很快就要去幼兒園上學,這兩天就會正式搬來對面住。
看來以後避免不了要和蔣南城碰面了。
林默想起那晚從警察局回來,蔣南城跟抽風似的在半路突然問他的那個「信不信」的問題。聽到他的回答後,蔣南城神色陰鶩,更加用力地掐住他的下巴。
他當時疼得五官都皺起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扯過蔣南城的胳膊狠狠咬了上去。
原以為蔣南城會暴跳如雷。誰知那個神經病神情古怪地看了他半天,最後把他送到小區門口,扔下四個字後揚長而去。
——離婚,別想。
氣得他抄起路邊的石頭追著車跑了半條街。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拉回了林默的思緒,拿起手機一看——
「藍軒?」
電話那頭傳來藍軒浸滿陽光的聲音:「學長,我到你家樓下了!」
藍軒早在一周前就回國,但BMB奪冠熱度不減,他忙著接受採訪、拍代言GG,還有戰隊的內部總結和慶功會,直到今天才有時間找林默。
林默本想請藍軒出去吃飯,但藍軒道:「我現在這麼有名,去外面很容易被人認出來。再說學長答應我,等我回來就親手做菜給我慶祝,怎麼能不算話?」
林默無奈,只得隨他。
電梯需要刷卡,林默穿戴好下樓去接藍軒,一出電梯就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一身休閒裝扮,帶著鴨舌帽墨鏡和口罩,正站在一排信箱前,不知在研究什麼。
林默清了清嗓子。
藍軒聽到動靜轉頭,立刻走過去和林默擁抱。
林默輕輕回抱了下他:「祝賀你藍軒!你真是太棒了!」
那麼多人恭喜,林默的話讓藍軒聽著最舒心,他有意想加深這個擁抱,但兩人畢竟是在外面,不太合適,只好不舍地鬆開。
林默刷卡上樓,見藍軒手裡還拎著紙袋:「這是什麼?」
藍軒進電梯後就摘下口罩和墨鏡,笑得燦爛:「給你帶的禮物。你知道我比賽的那個城市巧克力很有名,所以我就買了點。」
其實他還有一層私心。
給林默挑禮物的時候,他特意請教了俱樂部里戀愛經驗豐富的隊友。
隊友道:「送花啊,要麼就是巧克力,香水也不錯。」
林默不用香水,他便挑了巧克力。
甜甜蜜蜜,寓意多好。
藍軒嘴角不住地上揚,在電梯達到頂層,門緩緩打開的一瞬,笑容僵在了臉上。
蔣南城帶著蔣元站在電梯外。
蔣元不認識藍軒,但從他小叔陡然變化的氣場感知,這人不受他小叔待見。
他也如同一個遭遇入侵者的小獅子一樣,警惕地望著藍軒。
林默心想真是夠倒霉的,就下個樓再上樓的短短几分鐘都能遇上。他率先走出電梯,問蔣南城:「要出去啊?」
原以為蔣南城不會回應,誰料他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嗯。
儘管聽起來不情不願。
蔣元就更不情願了。今天是蔣南城每個月兩次的教學時間,他要去蔣氏集團,跟著他小叔學習如何做一個領導者。
蔣元像山山一樣,頭在林默手心蹭啊蹭,問:「小嬸,這人是誰?」
林默懶得糾正他的稱呼,彎腰在他臉頰上掐了一把:「這是我的朋友,叫哥哥。」
蔣元當然不可能叫,他有預感如果叫了,蔣南城非得給他來個家法伺候。
蔣南城面無表情地看了藍軒一眼。
察覺到他小叔的氣場變得更冷,蔣元縮了下脖子,趕緊和林默揮手告別:「告訴山山,我很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