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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期間顧明昭又接了兩個電話,對林默抱歉地笑了笑。林默也沒心思吃,昂貴的牛排嚼起來像白紙一樣。
草草吃完正菜,連甜點還沒上,兩人就走了。
顧明昭在郊外有住處,問林默要不要過去一起住。林默以快回國了,搬來搬去太麻煩為由拒絕了他的好意。顧明昭也沒再說什麼。
回到酒店,林默刷卡開門,腳下踢到了什麼東西。開燈後一看,玄關地上不知何時多了個大號信封。
他心裡一動,把信封拿了起來。不厚,正好能從門縫裡塞進來。他手指捏了捏,心裡有了猜測。
果然,打開後,裡面正是蔣南城在餐廳給他看的那份轉贈合同,上面還貼了張便箋——
【寶貝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我愛你。】
林默盯著那張淺黃色便箋看了許久,走到隔壁去拍門。
門沒關嚴,一推就開。
房間裡兩個服務員正在打掃衛生。
林默愣了下:「住在這個房間的人呢?」
服務員答:「這個房間的客人在一小時前剛剛退房了。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房間裡還殘留著蔣南城的氣息,霸道又溫柔地將林默環抱。
林默靜靜站了片刻,捏緊信封,轉身離開了。
兩天後,林言進行術後的第一次檢查,結果很好。林默放下心來,林言又開始催他回國。
因為是一早的飛機,回國前一晚,林默在醫院多呆了一些時間。
臨走的時候,藍正廷叫住他。
林默有些詫異,跟著對方走到一處安靜的角落,正好能透過窗戶,覽盡B市的夜景。
藍正廷叫他來又不說話,林默有些莫名,剛叫了聲「藍哥",對方豎起食指噓一聲:「看外面。」
林默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而行。就在他轉頭的那一剎那,一道炫目的火光劃破寂靜長空,直衝天際,到達頂端後轟然炸開,綻出漫天華彩。
一瞬間,林默連呼吸都忘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夜空中不斷變幻著形狀和顏色的煙火,任由那如雨般的流星在他眼中前墜落,仿佛聽到整座城市都在歡呼。
那一剎那他生出一種無言的感動,覺得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壓抑和煩悶都隨著煙火在空中炸開,消散在了夜風中。
停下來的時候,林默的眼睛都有點濕。他又怔怔地站了片刻,等呼吸平復,才詫異地看向藍正廷。
藍正廷微微聳了聳肩:「不要誤會,我也是受人之託。」
林默愣了一下,明白對方的潛台詞後,笑容一點點淡下去。
藍正廷一直注意觀察他的表情,突然道:「你知道這次你哥生病,我最大的感觸是什麼嗎?」
林默垂下眼,但藍正廷知道他在聽。
「我最大的感觸就是人生苦短,還是要遵循自己的心意活著。但很多時候,我們會被自己設置的條條框框困住,想的都是應不應該,而不是想不想要。」
「迷茫的時候,不如聽聽自己心裡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一旦選好,就別後悔了。」
藍正廷一向不屑做人生導師,今天這些話純屬是看蔣南城可憐想把他一把,但別人感情的事他也不便多說。
林默認真聽完,笑了笑:「謝謝藍哥,我明白的。我哥就拜託你照顧了。」
藍正廷挑眉:「那是自然。」
林默坐電梯下樓,顧明昭的車就停在住院部門口,正要上車時,餘光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動作頓了下,顧明昭問:「怎麼了?」
「看見一個熟人,明昭哥你再等我一會,我去打個招呼。」
林默走了過去,那人也從黑暗中走到了光下,正是多日不見的李哥。
自從顧明昭來了之後,李哥就自動神隱,但好幾次林默看到對方開車跟在他後面,只是一直沒露面。
「林先生。」李哥憨厚地笑道,「聽說您明天要回國了?」
林默沒問他是怎麼知道的,點了點頭:「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李哥抓了抓後腦勺:「不用謝,我也是拿錢辦事而已,你要謝也該謝蔣先生。」
路燈下,林默的眸光微微閃動。他笑了笑,沒說話。
「對了。」李哥說,「我今天收拾車的時候,在后座縫裡找到一個東西,不知道是不是您掉的。」
說著,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圓形物體,借著燈光,林默看清是個袖扣。
並非最時新的款式,寶石在燈下反射幽暗的藍光。
「是您的嗎?」李哥問,「如果不是您的,那肯定是蔣先生的,這段時間只有你們坐過我的車。我看著挺值錢的,就想趕緊還回來。」
林默垂眸看那個袖扣,有一瞬間的恍神,等反應回來後,他已經伸出了手:「是他的,給我吧。」
小小的袖扣落入掌心。他蜷起五指,牢牢握住。
頓了頓,林默說:「今天太晚了,你就不要跟著我了,早點回去吧。」
「那怎麼行。」李哥說,「蔣先生臨走前交代,一定要保護好你。」
見勸說不動,林默沒再堅持。
告別李哥,他雙手插在衣兜里,緩步朝顧明昭走去。
B市已入冬,呼出的氣體都化成白霧,縈繞在林默眼前,朦朧間仿佛將他代入過往的歲月。
他記起這袖扣是他送給蔣南城的,時間久到連他自己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