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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皺了他的衣角。
她越忍耐,越是克制眼裡的渴求,他反倒失了冷靜自持,喉間吞咽一下,眼裡升騰起滾滾濃煙般的念頭,比她的更加灼人。
“則言……則言……”
周臨淵猛然滯了片刻。
隨即捂住她的嘴,斂眸沉聲命令:“不准喊。”
她只能皺著眉,咬著唇,將他的名字變成其他的聲音,從喉嚨里發出來。
周臨淵看著她唇瓣上的齒痕,忽然間產生悔意。
如果,她叫的不是“則言”,而是……
事後。
虞冷月疲倦地趴在床邊,眼睛閉著,胳膊吊在被子外。
周臨淵又給她蓋了進去,順手再攬了攬她的腰丈量,不滿地蹙眉說:“瘦了。”
虞冷月睜眼,懶懶地望他一眼,嘆道:“誰讓你不常來看我,我害相思病害的。”
周臨淵頓了頓,低首忖量,似乎在入神地斟酌這話的分量,幽聲道:“是嗎,也難怪……”
虞冷月:“……”
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剛才被他探幽的情景。
還不等她踹去一腳,周臨淵已經起來穿衣,這回是真沒跟她鬧,得速速離去了。
虞冷月撥開帳幔,腦袋探出去,沒頭沒腦地問:“則言,那些流民,朝廷會安置好嗎?”
周臨淵穿衣的動作慢下來,只能看著她的眼睛說:“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流民北上,朝廷會儘量安置。”
虞冷月拉著他的衣角,像是問了個很要緊的問題,甚至關乎到他們之間的親疏:“則言,你是個好官吧?”
周臨淵與她對視許久,淡勾唇角,反問她:“什麼是好官?什麼是壞官?貪污與否?”
虞冷月正色道:“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
她眉目間不復輕佻,反倒有一種……不該出現在她身上的悲天憫人。
周臨淵怔了怔,許久之後,才緩緩道:“好不好,不由自己說了算。”
回到周家。
周臨淵與周文懷一起見了家裡的要緊客人,為自己的遲到而致歉。
陪客的時候,心思卻不全在客人身上。
夜裡,他在書房中挑燈。
牆上懸了一幅狂草,上書的正是虞冷月說的那句話。
這是他年幼發蒙時,外祖父在世時,贈給他的箴言,也是他外祖父做官的原則。
他沒有想到,同一句話,會從這樣的兩個人口中說出來。
極妙。
周臨淵回憶起她白日那個認真勁兒,想起她在市井艱難求生,和她對老翁的照拂。
握拳抵額,淡淡一笑。
微弱的火光映在他清瘦冷淡的頰邊。
眉宇間,是罕見的溫柔。
第47章
周臨淵的生辰在臘月初。
但他已經很久不過生辰, 周府里的人,也十分默契地,在這一日不去提他的生辰。
今年周府新進了些下人。
連帶周臨淵的院子裡, 也撥來了兩個小丫鬟。
陳媽媽在院子裡調|教兩個新人, 叮囑她們:“……以後每年的今天,都格外老實些,三爺跟前不要多言多語。少嚼新主舊主的舌根。”
兩個丫鬟聽過了訓誡,私下裡打聽過才知道。
原來三爺的生辰,與先三夫人的忌日,是同一天。
“難怪三爺不過生辰。”
“那府里有人祭奠先三夫人沒有?”
“應該沒有吧。”
“我想也是……”
小丫鬟年紀小,但已經有些懂事, 死去的人,消失的不只是肉身,還有威勢。
如今周府有了新的三夫人,又有誰還會明目張胆去祭拜死去的先三夫人?
連周臨淵也是不祭拜的。
至少,他不會在周家祭奠母親顧氏。
大雪天。
周臨淵去了一趟崇福寺,給母親續了一盞長明燈, 才轉頭去宣南坊。
海岩跟他說:“三爺, 三老爺昨日特地問過小的, 您今日會不會回府。”
往年父親都不過問他生辰的。
周臨淵閉目道:“不回。一會兒到了孫閣老胡同,你回一趟周家, 說江浙的兩個大掌柜已經先到了, 我今天去見他們。晚上也要回翰林院準備賀表。”
海岩應了聲,陪同周臨淵一起去了孫哥老胡同, 便隨同周家的車夫一起回了周府。
顧豫的馬車, 也在孫閣老胡同附近等著了。
他見周臨淵來了, 下了馬車過來說:“三爺, 九爺還在院子裡頭等您,小的去找門房傳話喊九爺出來?”
周臨淵搖頭,帶著顧豫,親自進去了一趟。
周臨先人不在院子裡。
他院子裡的小廝,先把周臨淵和顧豫迎了進去,奉茶伺候,說:“三爺,九爺被老爺叫去說話了,一會兒就來。”
周臨淵略坐了一會子,打發了周臨先的小廝,便同顧豫一起走了。
說是在外面的馬車上等周臨先。
周臨先從外書房回到院子,準備換一身衣裳再走,聽說周臨淵已經來了一趟,問道:“來了?人呢?”
小廝一邊伺候他換衣裳,一邊說:“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走的時候,三爺身邊的豫爺,抱走了兩個大罈子,一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