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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他們南周家,如今也沒有合適啟蒙的孩子。
一時間,盛福樓里氣氛好極了。
酒過三巡,賓客盡歡。
這一場接風宴,比大家預料中還更要圓滿。
晚上宴席散了。
周臨淵親自送溫先生上馬車,與溫先生道了別,才準備上馬車離開。
周文懷叫住他:“三郎,你不回去住嗎?”
周臨淵眸色很淡:“父親,兒子還有公務,不便回去。”
周文懷點點頭,也沒細問。
他既答應不過問周臨淵的公務,自然也不會問及公務衍生出來的私事。
周臨軒已經睡著了,下人把他背在背上,一路從盛福樓上背下來的。
周文懷眼見幼子睡得香,低聲同小廝道:“來,讓我抱。”
小廝將周臨軒送到周文懷懷中,扶著他們父子上了馬車。
那輛馬車裡,隱隱約約傳出,周文懷輕聲哄孩子,和輕拍孩子背脊的聲音。
幼子向來是一個家中最得寵的身份。
曾經,周臨淵是周家三房的幼子。
但他已經許多年都不是了。
周臨淵吩咐車夫:“走。”
夜色軒朗,他回了明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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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臨淵雖未回周家。
但溫先生看大夫的事情,卻是他來負責的。
眾所周知,他是溫先生最得意的門生,這事他理應親自出面。
周臨淵去了一趟仇家。
先讓仇御醫給他看了胳膊上的傷,才說要請仇御醫給溫先生看咳疾。
仇御醫給周臨淵重新上了藥,仔細包紮。
眉頭皺著,沒好氣地訓斥:“周三郎,你這傷都傷得要見骨頭了,幸好沒傷及筋脈,否則你這左手就廢了!”
周臨淵低垂眼睫,溫和道:“晚輩以後會小心。”
現在的年輕人,委實過分孟浪。
傷得這樣重,神情淡然,似乎沒事一般。
仇御醫無可奈何搖頭嘆氣,道:“幸好包紮的還不錯,就是用的藥差了些。我給你兩瓶上好的金瘡藥,你帶回去,叫這個伺候的人,繼續給你換藥包紮,就不用每日大老遠往我這裡跑了。”
伺候的人?
說的是虞冷月。
周臨淵也沒解釋,只應道:“好。”
周臨淵將藥放進袖口裡,便送仇御醫去溫先生暫且落腳之處。
溫先生住在一家兩進的宅院裡。
除了兩個僕人正在收拾行李,便只有他的孫子在院子裡踢毽子。
溫先生聽聞仇御醫跟周臨淵都來了,親自出來迎接。
請了仇御醫進屋坐,還笑著同周臨淵道:“羨嶼,辛苦你了。”
“學生行舉手之勞而已。”
周臨淵十分規矩地作了揖,在兩位長者落座後,方坐下。
溫先生的咳疾,是積年的老毛病了。
仇御醫給他把脈了小半個時辰之久。
周臨淵本來想一直作陪,奈何外面溫小郎君太吵,仇御醫頻頻受擾皺眉。
海岩又止不住孩子的叫聲。
他只好也出去一趟,卻見溫小郎君正在亂踢海岩,海岩生怕傷了溫先生的孫子,只敢蹲下來抱著他,一動不動,肚子都被踹了一腳。
周臨淵吩咐海岩:“放開他吧。”
海岩抹去額頭上的汗,把小祖宗放開。
溫小郎君走到周臨淵跟前,怔怔看著他。
手裡的毽子都落到了地上,半晌才問:“你是誰?”
未免嚇著小孩,周臨淵扯出一抹還算柔和的笑:“我是你祖父的學生。”
小郎君問道:“你是周羨嶼?”
周臨淵頷首:“你祖父對你提起過?”
小郎君輕哼一聲,踩了周臨淵一腳,瞪眼道:“祖父老是提你,我不喜歡你!”
海岩上前一步,恨不得把溫小郎君提起來揍一頓,卻只敢收斂著氣息呵斥:“你這郎君,怎的這般無禮,沒有——”
“住口。”
周臨淵皺眉打斷。
海岩自知失言,閉上嘴後退一步。
溫小郎君似乎機敏地察覺到自己處於什麼地位,壓根不搭理海岩。
他也不理周臨淵,但莫名對眼前挺拔的郎君有些懼怕,便扭頭去爬樹。
平常僕從都不想溫小郎君爬樹。
但這會兒他們都去了廂房收拾東西,沒人管得了他。
溫小郎君忐忑地回頭看著周臨淵,道:“周羨嶼,你不管我嗎?”他昂起下巴:“你就不怕我摔著了?他們都怕。”
槐樹開了,淡黃的花瓣落在周臨淵肩膀上。
他似未察覺,緩聲道:“你想摔就摔,疼的人不是我。”
溫小郎君輕哼一聲,想爬樹又有點不敢。
他看得出來,周羨嶼跟家裡的僕人不一樣,他真的敢眼睜睜看著他摔下地,不會管的。
他很怕摔,但是他很喜歡看人緊張他的樣子。
仇御醫給溫先生診完了脈。
一邊琢磨藥方的時候,一邊夸溫先生:“大儒這都是教學生教出來的毛病啊!”
溫先生笑了笑,謙虛道:“食君之祿而已。”
仇御醫說:“食君之祿可不能讓人憂思這般過重,日後要注意保養身體,多多享受含飴弄孫的樂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