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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一聲孩童的聲音從田埂上傳過來:“娘,娘,娘……”
眾人齊齊回頭。
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奔跑過來,那是熙雯的三女兒。
熙雯起身道:“三太太,奴婢沒什麼要求您的,只求……日後二爺要是有什麼消息,您派人過來告訴奴婢一聲就夠了。”
一轉身,挺著肚子去田埂邊抱起了自己的女兒,只留下一個過分瘦弱的寂寥背影。
虞冷月和雪書一起走到馬車邊。
陳循禮等急了,他穩重,臉上不顯,心裡卻怕太太出什麼事。
雖說在自家莊上,出事的機會很小。
他走過來和虞冷月碰面,作揖道:“太太,可還要往前逛?再逛就得坐轎子了,天氣熱,轎子悶。”
虞冷月笑道:“不往前了,去莊子附近看一看吧。”
陳循禮道“好”。
上了馬車,雪書問道:“你說三爺知道真相嗎?”
虞冷月點頭:“咱們都能知道的事情,他們父子倆還能不知道嗎?”她托著腮,發著呆,幽幽地說:“很可能,整個周家的人其實都知道。”
但是和現實比起來,真相已經不重要了。
翻一本爛了的舊帳,除了讓家族增加裂痕,別無作用。
周文懷走到今天,也不會再做這種除了出一口氣,沒切實意義的事情。
雪書=頭皮的都在發涼。
一著不慎,當丫鬟的不是打死就是胡亂配人了事,當主子的也得殘廢、逐出家門。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
回憶起府里見過的一張張笑臉,尤其是和善端方的周家主子們。
她覺得滲人。
美好皮囊下,人心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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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冷月和雪書一起坐馬車去了之前賣野貨的獵戶家裡。
上次老金介紹她們來時,還下著雪,一片白皚皚。
現在已經是另一番景象了。
獵戶家的那丫頭,過了個年也長豐腴了些,皮膚白了不少,梳了漂亮的頭髮,耳朵上一對銀環。
很有姑娘家的樣子了。
虞冷月遠遠地在馬車上打量著那姑娘,交代陳循禮:“把這包袱交給他家,就說是預定今年冬天皮子的錢,其餘的東西讓他們交給金家。”
雪書遞出去一個包袱。
陳循禮微微一笑,收了包袱問:“莊子上就有好皮子,太太要不要再回莊子上看一看?”
虞冷月搖頭,說:“我累了,回去吧。”
陳循禮點了點頭,一揮手,人馬都跟著調頭走了。
至於那包袱,他並沒有交給獵戶,而是帶上了馬車。
回到周府,天色也快黑了。
陳循禮去見了周臨淵,稟報了今天的事情:“……太太去見了熙雯。”怕周臨淵一時間想不起來,就說:“她原是大太太身邊的丫鬟,因為二爺那事,發配去了莊子上。”
周臨淵其實記得這人。
父親知道的真相,他也都知道。
他閒散地坐在圈椅里,靜靜地聽下去。
陳循禮繼續說:“太太去找熙雯打聽當年二爺的事情。”雖說太太避開了他,但是莊子上的事,三爺但凡想知道的,還有能瞞得住嗎?
周臨淵微蹙眉心,問道:“她可曾透露,為何打聽二哥的事情?”
陳循禮自然不知道,只能猜猜:“……太太或許是好奇,也可能是關心三爺您的事,畢竟事關三爺的親兄長。”
周臨淵默然,他取下手上的玉扳指,輕輕捏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在案上,又撿起來再落下。
陳循禮最後交上了那個包袱,還是實話實說:“太太吩咐叫把包袱給寶河莊外的一家獵戶,其餘的東西給金家。”這金家他也派人打聽過,很尋常的農戶而已。
周臨淵記性好。
那獵戶跟金家都還有印象。
他冷笑一聲,覺得陳循禮剛說的“可能是關心三爺您的事”很好笑。
她的心裡拐著十八道彎兒。
惦記著卻不是他。
周臨淵淡聲道:“打開。”
陳循禮拆開包袱,再尋常不過的東西了,除了銀子之外,再就是一些擦手的膏子罷了。那膏子挖到底,也還是膏子,沒藏別的東西。
他把包袱的外皮都摸了一邊,平平的,也沒藏任何東西。
太太真的就是撒點銀子出去罷了。
周臨淵稍愣。
陳循禮望著包袱,望著他——這還翻找嗎?怎麼處置?
周臨淵輕揮兩指吩咐道:“就按她的話,一模一樣地送過去。”
陳循禮應“是”,重新去弄了一份一模一樣的東西,依舊送去獵戶家裡。
周臨淵在案前抵額深思,晚霞燦爛,他撿起桌上的扳指,到內院去了。
虞冷月正在院裡練字,抄的《金剛經》。
她倒沒所謂抄什麼,反正都是練字……只不過抄這些經文燒了說是給已逝的長輩,傳出去名聲好。
剛抄三頁,眼前就暗下來,投來一道陰影。
一抬頭,身材頎長挺拔的男人擋在跟前。
不是她夫君是誰?
虞冷月撇了筆起身迎過去,一張笑臉:“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