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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臨淵走到愣神的虞冷月跟前,姿態有些俯視,淡淡地道:“跟我出來。”
虞冷月微頓片刻才遲鈍地起身,和長輩們告了辭,才跟在周臨淵身後,離開花廳。
一路上,周臨淵什麼話也不說。
只帶著虞冷月一個勁兒地往兩人住的院子走。
在花廳坐了半晌,她本來就腰酸,還有些腿麻。
金烏西沉,卻也還有灼熱的餘威,曬得人腦子發昏。
路過水邊,兩岸垂柳如絲,風拂時蘸著水,水面波光粼粼。
虞冷月索性找了個柳樹邊的大石頭,隨地坐下來,說:“我走不動了。”
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周臨淵這時候才停下來,轉身看了看她,又見四下無人,走到了她身邊。
虞冷月負氣地道:“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
這裡幽靜,有風有柳有水有鳥,沒有人打擾。
其實是很適合說話的地方。
周臨淵便不再走了,醞釀了片刻,直接就問:“你早就認識徐表妹了?”
虞冷月一愣,抬頭看著周臨淵。
他怎麼知道?
周臨淵見她這般反應,藏於身後的手掌空握,力道不由得稍稍收緊,心也跟著緊了,氣息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凝重緊張:“她以前是不是偷偷去找過你?”
虞冷月捏著帕子,沒有立刻回答。
周臨淵逼近了兩步,嗓音中隱約夾雜一絲期盼:“她真的去找過你?她威脅你了?還是說過什麼欺騙了你?”
虞冷月再次抬眸,凝視著周臨淵。
手裡的帕子被她攥得濡濕了。
始終沒有回答他。
周臨淵眼裡的期盼,也跟著一點點消失,變成了疑惑。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肯回答。
虞冷月輕聲開口,說的是實話:“她是來找過我。”
周臨淵幾乎按捺不住隱隱的欣喜。
難怪。
虞冷月嗓音仍舊很輕:“但是徐家表妹並沒有威脅我。”
周臨淵臉色再次冷了下來。
虞冷月卻還是要仰著頭,把實話說完:“周臨淵,她也沒有騙我,我沒有被威脅,也沒有誤會。”
沒了回應。
虞冷月繼續冷靜地陳述:“你跟徐表妹認識了很多年,你應該清楚,她不是這樣的人。所以你也知道,我現在沒有說謊騙你。”
她把事實清清楚楚剖開了,不給他留一絲的幻想餘地。
他要成親是真,徐昭盈沒有騙她。
何況他成親是遲早的事,即便徐昭盈不來找她,她最終也會做同樣的選擇,時間早晚而已。
周臨淵還沒有惱。
他的聲音如柳絲一樣輕,似柔柳拂面的問詢:“伶娘,你為什麼要嫁給‘周臨淵’?你可曾想過……”
“沒有。”
虞冷月很篤定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嫁給‘顧則言’,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一樣的抉擇。”
沒有情有可原。
如果他一定要刨根究底,那她仍舊會和另一個男人成親。
原因就是,她愛他沒有那麼深。
比起和他相愛相守,她的確,更想活著。
虞冷月抿了抿唇,眼裡淺淺地泛紅,低聲央求:“周臨淵,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要再問了。”
殘陽入水,岸邊的風忽然變冷了,周臨淵的心也一點點冷下來,好像被冰封了千里,一丁點多餘顏色也沒有了。
所以,她現在乾脆連騙他都不肯了。
他的聲音也變得和風一樣,又輕又冷:“你放心,這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問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殘忍。
天邊夕陽一點點藏匿住光暈,周圍景象變得格外靜謐,岸邊柳下,倒像是個無人之境。
周臨淵走了。
虞冷月獨坐了半個多時辰,已然不知身在何處,還是雪書尋過來,她才曉得該用晚膳了。
兩人一起回院子,周臨淵當然是不在的。
雪書搓著虞冷月冰涼的手,皺眉小聲問:“你們又吵架了?”
虞冷月搖頭。
那也不能叫吵架,她只是跟周臨淵說了些實話。
夜裡,虞冷月等到了二門上鎖門,周臨淵還沒回來。
入夜之後二門不會再開,也就是說他今晚都不會回來了。
虞冷月躺在床上,難以入眠。
她摸出嫁妝里的另一隻釵,仔細端詳。
這蝴蝶釵她早就看過無數遍,外形普通,內里精巧,周臨淵手裡現在也有一支。
捏著釵,她又不住地回憶起今日在岸邊柳樹旁,和周臨淵說的話。
不知為什麼,總覺著有哪處不對勁。
想了半晌,虞冷月想不通,迷迷瞪瞪地打起了瞌睡,下巴磕在了床沿上,陡然驚醒,下巴生疼。
她托著下巴直皺眉,腦子裡閃過一道靈光。
周臨淵他到底知不知道宋家的事?!
周家人不會壓根就沒拆開過那支蝴蝶釵吧!
虞冷月徹底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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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那天,周家從南方來的商船進京了,周府里入了一批新奇珍貴的物件。
周臨淵手頭有自己的生意,大掌柜有單獨的進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