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頁
顧豫拿著護膝怔忪在原地,少有地露出不知所措的眼神。
周臨淵輕掀起眼皮,口吻如常,又輕又冷:“陳循禮那邊還有什麼消息?”
顧豫忽然就不敢說了,可到底是喉嚨咽了咽,硬著頭皮說:“他說……他說……掌柜的已經答應嫁了。”
周臨淵輕輕頷首,手上卻捏皺了虞冷月給的絕筆信。
如果,娶她的男人,不是他“顧則言”呢?
她應該也會嫁了吧。
他微微笑了笑。
顧豫簡直頭皮發麻!
他出言道:“三爺,要不您還是過去……”
周臨淵抬手,沒讓他把話說完,只起身,淡淡道:“找人把這裡收拾了,別留痕跡。”
顧豫猶豫著問道:“陳循禮那邊……”
周臨淵一腳跨出門檻,道:“一切照舊。叫陳循禮管好那頭伺候的下人,若有人泄露半點消息……”他冷淡地說:“打死不論。”
顧豫心都沉了沉,縱然三爺有手腕,但極少對一般人下這樣的狠手。
他跟上去問:“您還去時雍坊的宅子嗎?”
周臨淵沒回答,他上了馬車,撂下顧豫回了周府。
顧豫擦掉了額頭上的冷汗。
他知道,成婚之前,三爺不可能去了。
顧豫擔心周臨淵,還是特地回了一趟周府,私下裡叫出來海岩,嚴肅地叮囑說:“這一個月里好生伺候,千萬不要出差錯。三爺現在……”他頓了頓,換了個好懂的說法:“很高興見血。”
海岩心頭一凜,忐忑應了。
他小心翼翼伺候了好幾天,倒也不見周臨淵有異樣。
甚至於,主子比平日裡歇得還更早了些。
晚上,海岩奉茶和吃食進書房。
他悄悄覷著周臨淵。
然而周臨淵只是臉色平靜地揮手道:“放下出去吧。”
海岩應聲退下。
月色紗燈罩投出來的光暈,灑在周臨淵玉白的臉上,如同澹澹月光映著畫中人物,有種華貴的清冷。
他鋪平虞冷月留下的書信,看了又看,斂眸復又睜開。
想不通一般,茫然地低喃自語:“命不久矣……呵呵……”
周臨淵端起茶水,呷了一口,茶溫正合適,他又大喝了一口。
還不等清爽的茶水過肺腑,喉間猛然一陣噁心,一下子全吐了出來。
明明只喝了一口,卻嘔得格外厲害。
他撐著長桌站起來,想著出去吹吹風也許會好些。
才繞過桌子,砰一聲,猛然跌在地上,起不來了。
不光胃裡翻江倒海,五臟六腑也擰在了一處似的,疼得厲害。
周臨淵躺在地上,蜷縮著身子,出了一身的冷汗,臉色蒼白如雪。
他把腦袋埋在雙臂里,不住地顫抖呻|吟,眼圈也紅得厲害。
她竟然騙他說,她要死了。
她有沒有想過,如果娶她的人,是別的男人。
他該怎麼辦。
-
虞冷月住在時雍坊的宅子裡,五進的宅子,不光住了她跟雪書,還有其他僕從,甚至有些是金陵的口音,仿佛同她十分熟稔。
雪書覺得渾身不自在。
虞冷月也是。
好在陳循禮安頓下她之後,很快就來見她了。
虞冷月說:“我要見你們主子,聊一聊情況,談一談條件。”
鹽引案現在是什麼情況,她處於什麼境地,要付出什麼,能得到什麼,她全然不知。
陳循禮很客氣地說:“姑娘,情況複雜,您暫時不必知曉,等到去了府里,您親自見一見,便都清楚了。條件也不急,有當年的婚約在,周家一諾千金,您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就是。至於我們主子給您的條件,稍後有人同您一一細說。
時間緊迫,您要學要、記的東西還很多,您還是先把心思放在這些必要的事情上。”
虞冷月啞然。
她雖知道周府當家的老爺已經貴為內閣次輔,但是見她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嗎?
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半點不由人。
陳循禮還有許多事情要操辦,很快就退下了。
他一走,教導的嬤嬤就來了。
一天下來,虞冷月大概了解了周家為她準備到了什麼地步。
連雪書都十分詫異:“……從金陵來的船,金陵來的僕人,還有您的各種‘嫁妝’,周家竟然都備齊全了。”
簡而言之,虞冷月只要閉眼嫁過去就是了。
什麼心都不用操。
虞冷月也不理解,周家怎麼會周全到這種地步!
即便是親生爹娘嫁女兒,都不及這般細緻、大手筆。
除了她的身份至關重要之外,難道還因為周家如今顯貴,必須重諾,所以不敢失信?
只是看周家這般態度,她是非嫁不可了。
虞冷月換了一套素淨衣裳,帶上帷帽,打算出門。
宅子裡管事的媽媽攔下她,問道:“姑娘要去哪裡?”
虞冷月直視媽媽問道:“怎麼,周家難道不許我出門?”
管事媽媽道:“沒有,不過姑娘還是先請示一下陳管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