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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梅的兒子小名叫溜溜,是個剪著一頭西瓜頭,看著乖巧俏皮的男孩。
不過姚真真看見他時候,溜溜嘴角帶著淤青,身上好幾處地方帶了彩。
幼兒園老師見姚真真過來,很是鬆了一口氣,“這孩子在教室里和別的小孩兒打架,今天晚上說什麼都不能放他們幾個一起住在宿舍,再打起來傷了哪個都不好。”
姚真真剛要問,孩子們是為什麼打起來,是只有溜溜一個人被打還是其餘孩子都受傷了。
幼兒園老是仿佛沒看見,將溜溜交到姚真真手裡,藉口還有別的小朋友要照顧,轉身回了教室。
溜溜本來挺活潑的,姚真真領著他坐在后座上,把王雪梅的情況說了一下,又說要帶溜溜回家住幾天,溜溜全程都沒什麼反應。
姚真真溫和的問:“溜溜,你喜歡吃什麼呀,等回去阿姨讓他們給你準備好吃的,還讓弟弟妹妹跟你玩好不好?”
溜溜一開始還是沒什麼表情,後來不知道姚真真說的哪句話觸動到他了,他木木的說:“我不想要用手抓飯吃,也不想要學狗爬。”
姚真真一個急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驚詫道:“你說什麼?是你同學這麼對你的,還是你老師?”
姚真真回憶剛才老師的態度,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作為一個外交官的孩子,溜溜固然是懂事可愛的,父母和別的父母沒什麼不同,都希望把最好的帶給自己的孩子。
可無奈,他們忙於工作,並不是經常有空教養孩子,在沒有任何人幫襯的情況下,把孩子送到全托的幼兒園是常有的事。
溜溜送的這所幼兒園就是這樣,全托,封閉式管理。
孩子在裡面到底遭遇了什麼,在無事發生的時候,就連孩子的父母都沒法知道。
姚真真相信,要不是老師說要把溜溜帶回去,王雪梅大概只會以為孩子在學校鬧脾氣的。
姚真真咬了咬牙,調轉車頭,徑直往學校方向去。
她不能夠接受,孩子的父母沖在最前面為國家出力的時候,孩子落在後方卻被別的孩子欺負。
姚真真:“溜溜,你碰見了什麼事都可以和姨說,姨會幫助你的。”
溜溜低著頭玩手指,顯然對於姚真真說的話並不是很相信。
姚真真:“溜溜,如果你的爸爸媽媽看見你這樣,也會很難過很難過的。”
溜溜這才抬頭看了姚真真一眼,眼神對視之後,小孩又默默垂下腦袋:“可是,媽媽和爸爸從來沒有實現承諾,把我從學校帶出來。”
小孩的眼睛黑白分明,本來該是活潑的,充滿靈氣的,但姚真真在那雙眼睛裡什麼都沒看見。如果剛才只是在這個孩子身上感覺到他異於常人的沉默的話,那現在就是極度的失望。
姚真真心裡忽然很心酸,對於她來說,王雪梅絕對是工作上好同事,是前輩,是讓人尊敬的存在,但是她給予自己孩子母愛實在太少太少,少到哪怕現在告訴孩子說,你母親是愛你的,溜溜恐怕都要猶豫好久,無法相信。
姚真真帶著孩子從車上下來,耐心的給孩子做心裡工作:“溜溜,等下姨和老師好好說的時候,你能把你最近的遭遇都跟老師說一遍嗎?”
溜溜低著頭沒說話。
等兩人進了老師辦公室,先前面對他們的女教師李老師,面上已經帶上了不耐煩之色。
姚真真冷淡道:“李老師,你之前只說叫我們把孩子帶回去,但你根本沒說過,為什麼別的孩子能住校,但我們溜溜就得回家呢?”
李老師看看溜溜,尷尬一笑:“這也是我出於為大部分孩子考慮的心態。我們學校里的孩子們,幾乎個個是住校生,大家平時處的都挺好的,溜溜他、他不大合群。我想著是不是帶他回去,別的同學之間會相處的更融洽。”
姚真真毫不示弱道:“我們溜溜是個品性優秀的好孩子,你說他不合群,難道就不存在別人故意排擠的可能性?”
李老師還是頭一回碰到姚真真這種,為了孩子正面和老師槓上的人。
溜溜的事,李老師心裡不可能不清楚,之所以沒有說出來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要是單獨的個人參和集體,誰輕誰重,李老師心裡天然又一桿秤。
“這位同志,這些都是孩子們的事,孩子們之間打打鬧鬧都是常有的。作為老師,我希望家長不要過多干預。”李老師見姚真真態度強硬,她自己也跟著強硬了一起來。
一般當老師這麼說時,很少會有家長再在這件事上糾結,畢竟以後孩子還是要在這個幼兒園上學的,和老師打好關係是最基本的。
溜溜看似一直低頭玩手指,其實他一直豎著耳朵聽兩人說話呢。
聽見老師叫真真阿姨不要干預,溜溜再小也知道這回又沒戲了。
他沒有反抗,因為一開始就沒報過希望。
姚真真低頭看了眼跟在她身邊的小腦瓜,想到剛才在車上透過後視鏡看見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她頓了一下,轉頭直勾勾的盯著老師說:“不行,溜溜的事情必須弄清楚,李老師麻煩你跟我仔細說說孩子在學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溜溜跟我說同學叫他拿手抓飯吃,叫他學狗爬......這些,你作為一個班主任老師,到底知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