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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犧牲在他們最情濃的時候,於是往後餘生誰都不是他,誰都不如他。
如今,他還在。
莫莉從沒像這一刻這樣感謝上蒼。
邵春娥帶著羅大夫回來了,經過一番詢問檢查後,羅大夫又給開了一些藥,莫莉在病房裡平穩情緒,邵春娥跟在小大夫後面跑前跑後,拿了藥回來,莫莉的情緒已經恢復如常了。
“藥我都拿上了,咱們走吧。”邵春娥當做沒看見,語氣平靜地對她說。
莫莉應了一聲,從邵春娥的手裡接過其中一個裝著藥的包,婆媳倆一起朝外走。
從她們進醫院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北方的冬天天短,才四點多天就已經灰暗了下來,從醫院出來前,邵春娥跟莫莉不約而同的攏了攏身上的棉襖圍巾跟帽子,力求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
掀開厚厚的擋風門帘,外頭的風便刮到了她們的臉上,冷颼颼的,像刀子一般:“莉啊,要不咱今晚別回了,到鎮上的招待所住一宿,明天咱再回,從鎮上回去還得走一個多點兒呢,回到家天都黑透了,晚上的風可硬著呢,你現在正是非常時期,可別生病了。”
若是上一世這個年紀的莫莉,她肯定不會同意邵春娥的提議,畢竟邵春娥在顧家的處境實在算不上好,太婆婆不好相處,她公公也不是個體貼人,丈夫的雙胞胎哥哥跟嫂子對她也就是表面上的尊敬。莫莉是個你對我三分好我要還給你八分的人,她婆婆對她跟親閨女似的,她也把她婆婆當成親媽來孝順,事事都站在她的角度去為她考慮。能不讓她婆婆為難的事兒她就不讓她為難。
但重來一次,莫莉不想再為那些人考慮了,她只想邵春娥開心一些,肆意一些,現在的西村顧家老宅子裡的那一群人於她不過是些不相干的陌生人罷了。
現在的她所在意的人除了娘家父母兄弟姐妹外就是遠在部隊的丈夫以及肚裡未出生的曉曉跟婆婆了。
“行,那咱們就在鎮上住一宿。”冬天雪多,前些日子下的雪被人掃得堆在路的兩邊,今天被太陽那麼一曬,有些凍得不那麼硬的就化了開來,路上有些濕滑。
莫莉上一世最遺憾的除了丈夫犧牲得早,就是自己年輕的時候任性不懂事,只顧著自己沒顧好孩子,讓曉曉在肚子裡就沒養好,導致出生後體弱多病的。現在的莫莉不會那樣了,天大地大孩子才是最大的。
河下鎮不大,站在街頭就能看得到結尾,鎮政府、學校、商店、醫院等一系列重要些的設施都是建造再一處的,從醫院出來再往北頭走個三分鐘也就到了鎮上唯一的一家招待所。
掀開門帘進去,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婆媳倆因為冷而不自覺縮著的要背便挺直了起來。
“有人在沒?”環顧一周,招待所的大堂里一個人都沒有,邵春娥揚聲詢問。
北方的冬天都吃的兩頓飯,這會兒正是吃第二頓飯的時候,聽到有人說話,招待所的服務員匆匆放下手裡的飯盒從後頭的鍋爐房出來:“在呢在呢。幹啥的啊?”
招待所的服務員是個四十歲上下的婦女,從見到邵春娥婆媳倆的第一眼她便把她們打量了一個遍。
莫莉接過話茬兒:“住店的,還有房間沒?有給我們來一間。”
房間自然是有的,除了中學生考學的那一天,鎮上招待所的房間就沒有被住滿過:“有。”
服務員從櫃檯的抽屜里拿出一串鑰匙來:“按照床位收費,雙人間四人間十人間的價格都不一樣,雙人間是一個床位兩毛五,你們是女的,我建議你們住雙人間,這樣安全一點。你們兩個人就是五毛,除了這個以外你們還要交五毛錢押金,明天早上你們走的時候要是沒有損壞公物就退給你們。”
兩毛五一晚上在這個年代委實不便宜,畢竟這個年代一個正式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才三五十呢。
顧銳鋒現在已經是個副營長了,一個月的津貼已經漲到了80塊錢一個月,部隊管吃管住,於是他每個月只留五塊錢出來抽菸,剩下的全部郵寄回家,他的工資也分成了兩份,一份給邵春娥,一份給莫莉。
給邵春娥的那份錢是給她跟顧正揚養老用的,邵春娥也不傻,每次錢一到手她就分成兩份出來,一份她拿著防身,一份給顧正揚。顧正揚的那一份他愛給誰花給誰花,她的那一份她想怎麼花怎麼花,兩人互不干涉。
再加上兩人又是從後世回來的,五毛錢一晚上的房費她們根本沒看在眼裡,邵春娥掏出一塊錢遞給服務員。
服務員問了兩人的名字跟住址後登記了身份信息,領著兩人往客房走。
“我領你們上挨著鍋爐房的這間屋子,這屋比別的屋暖和一些。”服務員說著,推開緊挨著大廳的第一間房門,順手拉亮了房間內的燈繩,屋裡一下就亮堂了起來。
房間並不大,兩邊靠牆的地方擺了兩張單人床,單人床上面的用品是藍色格子的,有些地方還蛻了顏色。雙人床的中間是個矮櫃,上面放著一個大搪瓷盤,裡頭放著一個大紅色印著牡丹花的鐵皮暖壺,兩個同樣印著牡丹花的搪瓷杯子倒扣在暖壺面前。
服務員把鑰匙放在矮柜上,道:“水房在前頭大廳鍋爐房的邊上,一會兒你們自己去提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