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頁
謝零離高聲下令,對面黑船上的鬼將士們便齊齊抬起了弓箭來,對著桅杆上的司徒鶴射了來。
當年他是怎麼害死他們的,如今便怎麼還回來。
萬箭穿心已經算是便宜他的了,他的那些家眷僕人,謝零離都不會動,他只會找他一個人復仇。
司徒鶴面朝天空,頭頂的濃霧怎麼也化不開,就像當年皇兄駕崩那天的烏雲一樣。
那天皇兄抓著他的手,說:“阿鶴啊,這大晉的江山就暫時交到你的手上了,你可得幫阿言好好守好這大晉山河。”
他那時重重地點頭。
最開始的時候,他是牢記著自己的使命的,可是後來漸漸地,他便忘記了自我,他發現自己想要的越來越多,永無止盡,他甚至一直堅信自己做的都是對的。
他享受萬人朝拜的感覺,享受這至高無上的權力,他不允許有任何人威脅到他的權力。
他變得愈加的狠,愈加的嗜血,愈加的瘋狂。
“殺人不過頭點地,可是誅心,墜落的可是萬丈深淵。亓官謝,你永遠也鬥不過我。哈哈哈哈。”
司徒鶴猖狂大笑,萬箭穿入他的身體,將他射成了一個血篩子。
其實他的父親並沒有叛國的心思,當年的拓拔烈的確是給他寫過信件,不過卻只是請他幫忙為他犬子尋藥而已,他的小兒子生了一場大病,需要一種罕見的藥物,而那種藥在北境沒有,只有晉國有,且十分稀少。他已經派人在晉國尋找多時,都沒有尋到,所以才請求他父親幫忙的。
他父親因為曾經的救命之恩決定幫他的這個忙,所以便回了一封信過去。
而自己當時就是利用這兩封信,模仿了筆跡,偽造了他們勾結密謀竊國之事。
如此板上釘釘的罪證,朝中大臣都無力反駁,司徒言只能寫詔書殺他全家。
可是呀,這些證據早就被他銷毀了,知道相關事情的人也全都被他滅口了,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人也馬上就要死了,他再也無法知道真相了。
看到下面的人雙手捧住腦袋,痛苦地大叫,嘴裡一直說著“不相信,不可能”之類的話,他哈哈大笑了起來,在心裡道:亓官謝,就算我要死,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我要讓你永生都活在內心的譴責之下,永遠地被困於良心債里。
他在臨死之際,最後望天大笑了一聲:“賣國賊,哈哈哈。”
下面的謝零離聽到此話,面容倏然一冷,抬袖殺氣掃去,怨氣滾滾層霄,司徒鶴的笑聲就戛然而止了。
他徹底地斷氣了。
然而謝零離卻並沒有打算放過他,他跳上了船帆,將他的魂從身體裡揪了出來,對著他狂吼:“我爹不是賣國賊!!!”
話落,司徒鶴的魂就那樣被他擰散了,化作了一團輕煙,朝著大海飄去。
謝零離雖然殺了他,可是自己卻瘋了,他的怨氣在大船上肆意橫行,人們都在往對面的船上逃命,只有段京遙他們幾個和紫竹還堅守在這邊,他們開始列陣,來鎮壓他的怨氣。
紫竹撿起地上的紙糊骷髏,用拂塵對著它畫下一道金色的符,謝零離便被金色的符光所困住了。
與此同時,下面的段京遙幾人正在列殺鬼陣,幾道冷芒破空而出,全是朝謝零離而去的。
“不要!你們不要殺他!”姜夢槐像個瘋子一樣舉著雙月剪對著段京遙砍去。
段京遙道:“你醒醒吧,他此刻怨氣滔天,倘若不鎮壓的話,整艘船上的人都得喪命!”
“不。不……他只是太難受了。他會好起來的,他會恢復的。”
“他現在已經瘋了!你知道瘋了是什麼概念嗎?他早已經是怨鬼,此刻就是怨念最重的時候,必須即刻阻止他散發怨氣。”
段京遙將她推開,用劍割破自己的雙指,用血引陣,陣光將謝零離的怨氣向內收攏,逼得他慘聲大叫。
此刻的謝零離確實是瘋了,嘴裡一直不停地念著“我爹不是賣國賊!不是賣國賊!”的話,任是姜夢槐如何喊他,他都沒有反應。
她手中的雙月剪狠狠朝著段京遙背上砍去:“我不許你傷害他!不許你傷害小謝!”
段京遙背部鮮血長流,盯了她一眼:“瘋子!你和他都是瘋子!你想讓整艘船上的人都陪你們喪命嗎?”
對,她從來都是個瘋子,她是魔女呀,魔女為何要去管別人的死活?
可是,她還是頓住了手,痛苦地凝視上面的謝零離。
“小謝,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嗎?”
上次在鬼街已經看過一次了,她不想再看第二次。
她狂喊道:“亓官小謝,你是要做那浴血重生的光,還是做暗夜爬行的鬼?”
謝零離終於安靜了下來,絕望地回看她,用悲涼的聲音說道:“姜姜啊,你聽見了嗎?他們說我爹是賣國賊,我們全家都是賣國賊,你還跟著我做什麼呢?我連將軍夫人的稱號都給不了你。”
她對著他大聲呼喊:“我不在乎什麼將軍夫人的稱號,我只在乎你在不在我的身邊。”
“可是,我在乎。”他眸中含淚,聲音沉痛,聲嘶力竭地道:“既然無法成為光,那便做一隻萬惡的鬼吧!”
語落,他的長髮飛揚了起來,他身上的怨念太重,向著四周發散,大船都在左右搖晃,那盞琉璃引航燈因為他的怨氣被撞得掉落到了在地上,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