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頁
說著,他們幾個人便跪了下去。
說來也好笑, 他們往返於陰陽兩界數幾載, 可是卻從來不知道這鬼界的鬼王殿下就是他們苦苦尋找的將軍。
要是早知道……哎……
“快起來!”
亓官謝去扶他們起來,可是他們死活都不肯起來, 就那樣跪在他的面前。鳳青困惑地問道:“你們都是誰啊?為什麼要叫大人將軍啊?還有你們怎麼也認識我呀?”
周述安抬頭問:“將軍,為何你們都忘記了前塵之事?”
鳳青尷尬地說:“因為我們喝了孟婆湯。”
“啊?”
“這世上有一種鬼,是喝了孟婆湯都度不了輪迴的,因為他們怨氣太重, 恰好我們就是這種鬼。”鳳青接著又道, “所以我們只能活在這陰暗的地府之中, 永遠看不到三月的朝陽。”
程懷骨的淚再也忍不住, 洶湧而出:“將軍,是我們來晚了……”
亓官謝眸底也蘊起了淚光,含淚道:“幸好你們來得晚……”
否則, 就要和我一起死在七年前了。
“能為將軍而死, 算死得其所。”程懷骨狠狠握住了拳頭, 道:“這七年來, 我們苟活於世,一是為了給將軍報仇,二是為了尋找將軍的亡魂,我們做了七年的趕屍人,趕過無數孤魂野鬼,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將軍的魂靈,因為我們知道,將軍懷著滔天的恨意,是不會那麼輕易就離去的,一定還會在這世間飄蕩,為了不讓將軍孤苦伶仃,所以我們走遍大江南北,就是希望將軍在飄累了的時候,能夠來我們的靈幡上停一停。”
亓官謝背過了身去,閉上了眼眸,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雖然他忘記了過去的事,可是見到他們如此,他的內心就忍不住抽痛起來。他曾以為在那人世間,不會有人記得他這隻孤獨的鬼,可是卻沒有想到有人竟然一直在苦苦尋找著他。
“將軍,你忘記了我們沒關係,我們都可以把前世一一述說給你聽。”
“鳳青,將他們扶起來。”
接下來,亓官謝聽了一段很漫長的故事,關於他的曾經,他的過去。
程懷骨曾經是他的副將,只比他大三歲,就像他的哥哥一樣,當年他帶著一小隊人馬先行回洛陽,而其餘的大部隊人馬則由程懷骨帶領著回來。
可是他們一回到洛陽城卻聽到將軍死了的消息,不僅僅是將軍,還有鳳青,還有數千位風騎軍精兵,還有將軍府一家男女老少,全都死了。
他們一回來,就被通知以後都歸攝政王管了,兵符也落到了攝政王的手中。
而他曾經的兄弟,同樣為副將的鄭策,如今卻成為了攝政王的親信。
對於他的叛變,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恥辱。
他不相信將軍會通敵叛國,他當時發了瘋地要去給將軍報仇,他帶領了數千名將士去討伐攝政王,可是攝政王以那些人的家人來威脅他們,最後這場討伐只能以失敗告終。
後來又過了幾個月,他收到了一封來自皇宮內自己親弟弟程暮春的信件,當他打開後,才知道那是一封絕筆信,其中寫到:
“兄長,一別經年,你我已有十二月未見,但這時間恐怕得無限延長了,因為弟已決定遠離人世,去尋找少將軍的遺骨了。”
“數月前,陛下曾命我代寫聖旨,那道賜死少將軍並處以極刑的聖旨,是我親手寫下的,你可知我是飽含著怎樣的心情寫下這道聖旨的?”
“少將軍是兄長的兄弟,亦是我敬仰的英雄,可是他的命,卻是我寫下的這道聖旨親手結束的。”
“連著幾月來,弟都憂思耿耿,後悔不已,夜夜噩夢驚擾不斷,弟恐不敢再面對兄長了,亦不敢面對這晉國的千萬百姓,所以,這是一封絕筆信。”
“兄長勿念,我的鬼魂會飄蕩在這晉國的大江南北,會為了尋找少將軍的遺骨而永世不散,我亦會……永遠牽掛著兄長。”
“倘若……兄長有機會的話,回牧童鎮替我給爹娘上柱香吧。”
他收到這封信的第二天,宮中就傳出來他病逝的消息,雖然大家都說他是病逝,可是他卻聽到了另外一個不同的聲音,說是因為他寫了一篇稱頌少將軍的文章,被攝政王看見,所以才被暗殺掉的。
他那個時候含著眼淚在笑,心裡明白他一定是故意將那篇文章給攝政王看見的吧,因為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自從發生了這件事後,他就決定離開洛陽,攝政王一直視他為眼中釘,一次次派人來暗殺他,而他決定將計就計,放了一把大火,隨後帶著幾十個兄弟一路逃出了洛陽。
他逃出洛陽城後,回了一次牧童鎮,他將自己的那件鎧甲長衣放在了牧童鎮的老房子裡,就此封存。
他的將軍都不在了,這鎧甲他也不可能再穿上了。
他也不會再上戰場了。
這山河,也不需要他去守了。
於是,從那以後,他就做起了趕屍人。
楚國近些年一直在造船,司徒鶴提供了大量錢財給他們,而那楚國二公子又是個船痴,他們一群人便也去做起了船工,憑著高超的技藝,最終入了楚國二公子的眼,在他身邊幫他製作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