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頁
這個她恨了整整十年的男人啊,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又再次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驚駭未定,不知道此刻該怎麼辦?
她真的很不想再見到他,不想見到這個不管是做人還是做鬼都只喜歡江淮花的人。
他分明是一隻暗夜裡遊蕩的鬼,可是卻行走得那樣風采翩翩,濃霧之中,他身後的圓月被高揚的紅紗覆面,像極了一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
少女嬌羞地挑起薄紗遮住臉龐,也被他俊秀的容顏所驚嘆住。
他的容顏十年未改,仍舊如少年一般,冷峻中帶著青澀,青澀中帶著不羈,他的鬼魂永遠地留在了十七歲那樣美好的年華里。
再反觀自己,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任性妄為的小女孩了,她早已經不是十三歲了。
她此時的年齡比他還要大三歲,她已經不能再向當年那樣叫他一聲“哥哥”了,曾經那個需要她仰望的少年,如今仍然需要她仰望,可是她的目光里已經沒有了當年的神采。
他輕動朱唇,道:“我亓官府上下一百三十二條人命,我風騎軍一千三百三十三位將士,都被陛下所殺,難道陛下您都忘了嗎?”
他的話語好冷,冷得仿佛腳下的地面都凍成冰河了。
司徒言還未叫喊出來,他旁邊的司徒沫就已經叫了起來:“皇兄,是他!是他回來復仇了!”
司徒言面上的肌肉都已經在抽搐,從姜夢槐身後走出來道:“他們都是死有餘辜,怨不得朕。”
“死有餘辜?”亓官謝好笑地拖起了一個長尾音,隨後發出破碎的音節來,“臣為陛下出生入死,征戰沙場,鞠躬盡瘁,最後就換來一句……死有餘辜?”
司徒言難得高聲了一回,掰回了一點天子的威嚴,道:“亓官謝,你應該知道通敵叛國按照大晉律令是要誅九族的!”
他仰天長嘯:“通、敵、叛、國……這四個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前世之事,他憶不起來了,可是通敵叛國這麼大一口鍋,他絕不認。
他現在已經記起了那天回洛陽城的場景,他因為著急趕回來參加父親的五十大壽,所以只帶了一小隊人馬先行返程。
當他滿懷欣喜快馬加鞭抄近路回洛陽城時,途徑孟春山腳下的時候,卻遭遇了埋伏,埋伏或許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身後有人刺了他一劍。
那人,是跟了他好些年的一位副將,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背叛自己。
也正是因為那一劍,讓他沒辦法再絕地反擊了。
那些早就埋伏在孟春山上的人,向他射來無數支利箭,將他困在了此處。
山上有人大聲朗誦著聖旨,說這他密謀造反,說他通敵叛國,字字誅心,而他的家人和府中下人們已經全部被屠殺,無一活口。
他再也無法回去參加爹爹的五十大壽了,也沒有人會在將軍府里等他回來了。
那一刻,他跪倒在黃土坡地上,上面的人將刺眼的明黃聖旨甩在了他的腳下,他看到上面“通敵叛國”四個赫赫大字,刺痛了他的眼球。
這四個字一直是他心上的刺,以至於他看到“暮靄沉沉楚天闊”的時候會那麼的激動,就因為一個相像的字,就讓他反應那麼大。
他沒有通敵叛國,他不可能通敵叛國!
絕不可能!
他走到了司徒言面前,抬起手腕一揮,將發呆的姜夢槐揮到了旁邊去。他目光將司徒言圈地為牢,道:“陛下,你告訴我,我究竟是怎麼通敵叛國的?”
姜夢槐險些摔倒去了地上,她失神地抓著自己的手臂,看著近在一步外的他。
那個人,十年都沒有出現的人,就這樣真切地站在她的面前,她卻感覺一切都恍然如夢。
從剛才到現在,她都處於一種懵掉了的狀態,其實她也不相信他會通敵叛國,她也很想知道一個真相。
一個與她無關的真相。
司徒言哆嗦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因果來,那個時候的他才十四歲,他只不過還是一個孩子啊,這其中的事情曲折估計他自己都說不出來,他只是一個被架空了的皇帝,這大晉國真正做主的人是攝政王才對。
他終於開口說道:“皇叔從你的將軍府里搜集出了大量與北鏡國來往的書信,那些就是證據。”
“書信呢?在哪?”他必須要親眼看到才行。
“書信……早就被燒了。”
“呵呵,就因為此,就給我安上了這樣的罪名?”
一向膽小的司徒沫躲在了司徒言身後,看著亓官謝那張和謝零離那麼相像的臉,嚇得麵皮發青,當年他死的時候她還小,對於這位小將軍她是沒有印象的,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江淮花的未婚夫。
她牙齒都在哆嗦,道:“丹洛,你躲那麼遠幹什麼?他是你的未婚夫,他現在要殺你最喜歡的人了,你還不快去求他,求他放了皇兄。”
突然被點名的姜夢槐懵逼地睜大了眼,雖然他是喜歡江淮花不錯,可是他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江淮花啊。
見大家都朝她望了過來,她嘴巴張了張,“我……我……我還是先逃吧。”她轉身就想溜,這破亂的人生她已經不想面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