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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並未刻意地引導她,由她自己成長,由她決定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存在。
然而天神的存在,已經是一種潛移默化。
如果惡魘誕生後見到的是一位主殺戮的神靈,那麼她將會走向一條恐怖的殺戮之道。
如果惡魘見到的是居心叵測、善惡不分的神靈,那麼她將走向一條黑暗恐怖的毀滅之道。
偏偏她見到的是一位主淨化的神靈,祂縱使什麼都沒有做,亦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她,讓出世後將會帶來殺戮和毀滅的惡魘,擁有屬於自己的完整的人格與認知。
惡魘對於其他生靈不能進來的事,很快就拋開。
她朝天神說:「那就算啦,外界的生靈不能進來,那我自己出去!我也想見見你說的神靈界,不知道是怎麼樣的。」
天神微微一笑,「神靈界乃眾生嚮往之地,確實極為美麗。」
就算是聽祂的描述,她也想像不出神靈界有多美麗,因為她沒有見過,無從得知,有時候語言其實無法表達萬分之一。
「神靈界會像極惡魔獄這樣黑漆漆的嗎?」
「不會,神靈界有白天黑夜之分,不過就算是夜晚,也有星辰晧月當空,並不是純粹的黑暗。」
「星辰是什麼?像你的清輝那樣嗎?」
「唔……星辰的光和清輝確實很像,不過不是清輝……」
他們一問一答,氣氛十分和諧。
直到她看到天神絮白的衣擺浮現點點宛若墨汁般的黑色痕跡時,她知道又到天神離開的時候。
天神昀暘總是一襲絮白的衣袂,一如祂本人般明淨無瑕,不染纖塵,不沾塵俗,只有進入極惡魔獄時,祂身上的衣袍才會染上痕跡。
她尚不明白這些東西代表什麼,只知每當它出現在那絮白的衣擺上時,天神就要離開。
這讓她有些不太高興,每次都希望這些墨點能遲點出現。
每次天神一走,就沒有人陪她說話,挺無聊的。
天神與滿臉不開心的少女道別,保證道:「下次過來給你帶神靈界的星辰砂,它們像星子一樣,很漂亮。」
她很快就高興起來,「神君,我還想吃碧海晴天的銀羅魚,要烤的。」
天神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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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走出極惡魔獄,對守在那裡的神侍說:「去碧海晴天。」
神侍愣了下,「神君,去碧海晴天做甚?」
「捉幾尾銀羅魚回來養著。」天神語氣輕緩,「下次過來時,將銀羅魚烤熟了帶過來。」
神侍聽後,就知道又是極惡魔獄裡的那位惡魘之主的要求,忍不住看向神君,發現神君的衣擺上浮現的墨點,眼眶微熱。
極惡魔獄中四處充斥著極惡穢氣之故,就算是神靈也無法久留,是以天神每次過來的時間其實並不長。
可就算時間不長,對神靈的影響依然是致命的。
「神君……」神侍的聲音微微發顫。
天神似是知道他要說什麼,溫聲道:「無礙的。」
神侍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怎麼可能無礙?那些極惡穢氣正在污染神君的神體,如果神君仍是執意再入極惡魔獄,遲早有一天,神君將會被污染成為墮神。
這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神侍苦口婆心地勸道:「神君,極惡魔獄並不是您的責任,還有那麼多天神……」
不能因為他們的神君主淨化,就將極惡魔獄交給神君,那些天神不能如此自私。
天神望著前方橫亘於雲天間的碧海晴天,平靜溫煦的聲音響起,「只有本尊能在極惡魔獄停留,若連本尊都不進去……」
還有誰能陪她呢?
那樣純粹的生靈,縱使是從極惡中誕生,並非她所願,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就已經被眾生打上極惡的烙印,不允許她出世。
如同天神們對魔神的忌憚。
魔神還未降世,甚至什麼都沒做,不管是天道還是天神,已決定將其扼殺,這對魔神並不公平。
神侍急得不行,「可是神君,就算您不忍心,也不能陪上自己啊!神君,咱們可以等帝霖仙草恢復福澤,讓帝霖仙草去鎮壓惡魘之主,這不比您去冒險好嗎?」
反正惡魘之主誕生的時間不長,目前還不能離開極惡魔獄,他們還是有時間的。
到時候,說不定帝霖仙草已經恢復福澤,正好可以去鎮壓了呢?
神侍實在擔心啊,他不願意神君最後落得成為墮神被鎮壓在神墓的下場,那樣生不如死。
「神君,如果您實在擔心,還可以去請西方佛界的三千佛神,那群佛神慈悲為懷,有功德護身,佛神的功德是這世間最浩然清正的力量,一定可以鎮壓惡魘之主……」
天神只是笑了笑,「如果事情真的不可收拾,本尊會去請的。」
神侍咬牙,聽得出神君並不想打擾佛神。
他有些沮喪,其實他也知道,神靈界的天神和佛神互不干擾,不到那個時候,那群天神絕對不會去找佛神,因為太傷自尊,天神也是要面子的。
可面子能值什麼?萬一成為墮神,被鎮壓在神墓,就什麼都沒了。
還有神君,為何神君就不能自私一些,為自己多著想一些呢?
神君不願意佛神犧牲功德,可他們也不想神君犧牲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