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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誠這會兒的腦袋那是低的都快埋到胸口了。這事兒讓他查?他怎麼查,往上找了十年的帳冊,上頭都是這麼記錄的,你說這事兒讓他怎麼辦?
「奴婢暗地裡查了近十年的帳冊,都是這麼記錄的,再往上,想查下去,怕是得驚動人了。畢竟陳年舊帳有專門歸檔的地方,不是奴婢能插手的。至於經手的人……奴婢惶恐,實在是查不到,至於經手的人……皇帝爺爺,奴婢試探了一二,發現採買經手的,只以為記上的是毛氈,而兵部、戶部記帳的也只知道是毛毯,倒是這中間轉手遞單子的……頗有些蹊蹺,近些年竟是從沒換過人,奴婢已經讓人去查探那人的背景了,許是從這上頭能探出一二來。」
張誠回答的聲音沒有半點的波瀾,即使心跳的都快自己跑出來了,表情依然像是不知道他這一番話會讓多少人頭落地一般。
他終究是皇帝的奴婢,再大的事兒也沒有忠心皇帝要緊。
豎著耳朵聽著皇帝的動靜,張誠眼睛卻連抬都不敢抬一下,靜靜地等著皇帝的反應。
「呵呵,咱們這朝堂的能人還真是夠多的。」
求別笑,這聲音聽著就讓人發冷!咱們能好好的來不?您說話,要怎麼辦,奴婢都挺您的,該抓抓,該殺殺,成不?
張誠這會兒有些後悔,早知道他就該拉著錦衣衛和東廠的人一起來了,雖然有分了功勞的可能,可好歹事兒也能有人分擔了呀。
「還要多久才能查明白?」
「若是只這個經手人,奴婢算了算,三日應該能成了,可若是想往前找……陛下,許是還要錦衣衛和東廠一起才成,畢竟有些事兒他們那邊應該也有檔案。」
他只是個太監!即使是皇帝身邊的伴當,也有自己的人手,可到底觸角有限。別忘了他上頭那可是還有個馮保呢!他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好不。
張誠很委屈,可卻不能說,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趁著是個說話的好時機,多拉幾個下水。可惜,皇帝這會兒對他想的幫手正不滿意著呢,作為他的耳目,這兩大特務衙門居然沒告訴他這個,你說當主子的心下能沒點想法?
「他們?這麼些年沒報上來,怕是自己都不乾淨。」
「再不乾淨,只要皇帝爺爺您說話了,他們就是割肉放血,也不敢糊弄您。再說了,這事兒……他們未必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
這倒是實在話,錦衣衛也是人,東廠也要吃飯,有些事兒若干系不大,秉承著水至清則無魚的潛規則,這些人自是不會多嘴。
只可惜,這零星著看不算大的開銷,一年年累計起來卻成了大數字,而他們這個皇帝又是個愛財的,所以……攤上事兒了吧!虧得他有情誼,還知道拉他們一把,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張誠在心裡自己和自己絮叨,上頭皇帝也算是接受了他的說法,七八年的皇帝當下來,哪怕只是個人皮圖章呢,該懂的也都懂了,如何不懂這些人的心思。不過讓他這當皇帝的這麼憋屈,敲打一二總是少不得的。
「上兩個月朱希忠就曾告老,說是年紀大了,錦衣衛指揮使的差事上有些力不從心。朕記得,早兩年他就不怎麼管了吧!除了替皇族祭祀,錦衣衛如今的差事好像都是他手下人做的?」
張誠心下一凜,難道要拿朱大人開刀?若是那樣,哎呦,朱大人這麼些年的臉面可就……應該不至於吧!那可是成國公朱能的玄孫。(歷史上朱希忠萬曆元年就死了,劉守有萬曆十一年才接位,中間十年錦衣衛沒有老大,感覺沒法子寫,所以這裡稍微拖一拖)
「是,如今幫著朱大人跑腿辦事兒的是劉守有。」
「劉守有?兵部尚書、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總理河道頗有成績的劉天和的孫子?」
「陛下好記性,確實是他,那劉守有也算是名臣之後,只是他不喜文事,武事上卻頗有些天分,早年就得了武舉人的功名,據說正想著考個武進士呢。朱大人喜他知上進,便多有提拔。」
「既然這樣,一會兒你將人喊來,讓他也搭把手,這些個蛀蟲,不好生抓出來,還不定要浪費多少國帑。等等 ,他祖父曾做過兵部尚書……先不用他,先讓東廠去查,若是和劉家無關,再用他。」
張誠聽見吩咐,忙不迭應承下來,見著皇帝沒有別的囑咐,趕緊後退著走出了殿門,一手招了邊上候著的小太監去東廠喊人,一邊開始擦額頭上的汗。並反覆的咀嚼剛才皇帝說的每一句話,生怕自己有什麼理解差錯。
越是咀嚼,張誠這心啊,就越是繃緊了鉉。只因為祖父是兵部尚書,所以這劉守有就……都說帝王多疑,往日他還覺得有些誇張,自家這主子性子最是和善,可這會兒……皇帝就是皇帝,再好說話,那也是會齜牙的。
「你怎麼在外頭?」
來人是馮保,這會兒的東廠老大,也是皇帝老爹留下的輔政內相,大明內宮的權宦,李太后的臂膀,張閣老的政治盟友。
年近六十的他這會兒已經是兩鬢斑白,形容蒼老,背脊帶著常年躬身留下的曲線,頗有些行將就木的味道。可即使如此,站在權力巔峰的他依然行走如風,威勢赫赫。
張誠一看到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的躬身行禮,小聲答話,生怕慢上半分,惹了他的不快。
「陛下在裡頭生氣呢,奴婢就先來這邊迎一迎提督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