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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長清越的古琴聲中,玉質的棋盤上,白子和黑子成對峙之勢。
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一顆黑棋,不急不慢地落在了棋盤上,發出清脆的一聲輕響。
那是極為好看的一隻手,骨骼清瘦,纖長如玉。
往上看去,青年穿著一件竹青色的長袍,面若冠玉,如同古畫中走出來的翩翩君子。
「玉珩,光網上那些冕下和柳家合作的消息,你怎麼看?」
對面的老人執著白子,皺眉思索了好一會才選定了位置,抬頭詢問。
周玉珩輕笑了一聲,宛如春風拂面而過,手下的黑棋卻毫不留情地封鎖了又一條生路。
「七分為真,三分為假。」他頓了頓,斂眸道:「所謂的謠言,起源之地是十五安全區的杏桃平台。」
而杏桃平台的背後之人為第十五位冕下,已經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能引得冕下親自出手的,除了另一位冕下,還能有什麼其他緣故呢?
「唉,」老人長長地嘆了口氣,揪著自己所剩無幾的花白鬍子:「你有什麼想法嗎?」
「如同無數先祖所做的那樣,靜觀其變。」周玉珩的語調溫潤。
聽不出半分的負面情緒,像是一塊清潤的暖玉,毫無稜角。
「靜觀其變,真的就只能這麼安靜地等著?」
「玉珩你不是異能者,壽命只有區區百年出頭,真的甘心遮掩所有鋒芒,就這麼碌碌無為地過一輩子?」
老人說著說著便忍不住開始吹鬍子瞪眼,花白的鬍子一翹一翹的,布滿皺紋的手直接就往棋盤上伸。
「爺爺,落子無悔。」周玉珩無奈地說,壓下了快被他趁機挪動的那顆白棋。
周爺爺氣得跳腳,卻無計可施。
在孫子無奈卻堅定的視線下,他只能氣鼓鼓地坐在了椅子上,雙手一揮擺爛。
「不玩了不玩了,你這個小兔崽子一點都不知道尊老愛幼。」他小聲嘟囔著,不講道理地弄亂了棋盤。
和這個小兔崽子下棋真沒意思,玩了一下午便輸了一下午,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說完,他收了幾分頑童般的笑意,嚴肅了幾分,眼角處浮現淡淡的皺紋,帶著不容冒犯的上位者的氣質。
「玉珩,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除了蟄伏和等待,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周玉珩笑意不變。
即使面對著即將獲勝的棋局被強行擾亂的局面,他也仍是最開始那般溫潤如清風的模樣。
他垂眸,一顆一顆地撿起混在一起的黑色棋子,神色仔細而專注。
周家已經傳承了上千年,整體呈現起起落落的趨勢。
縱觀周家發展歷史便可知道,周家每次退居二線的時候,都是尊貴的冕下插手藥劑行業的時候。
但當那位冕下退幕,而接任者遠不及之時,周家便會順勢而上,乘風破浪,再回龍頭位置。
如今,便又到了周家該隱藏鋒芒的時候。
就如同這波雲詭譎的棋局,即使你棋藝再好也無用,因為是身份的絕對碾壓,她直接掀了你的棋盤。
不甘心又能如何,只能怪自己生不逢時,時機不湊巧罷了。
周玉珩唇邊的笑頓了一瞬間,很快便杳無蹤跡。
周爺爺卻輕哼了一聲,似乎是看他的姿態非常不順眼。
他將剩下的白色棋子胡亂地掃在了一起,而後撫著花白的鬍子:「這就自我放棄了?誰說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周玉珩抬頭看他,溫和俊秀的面上閃過不解之色。
哪裡還有其他的選擇可言?
即使周家的實力再強,但在冕下的身份面前仍是不堪一擊,強行抵抗只能是以卵擊石,毫無取勝的可能。
「小兔崽子平時機靈得和什麼似的,怎麼這個時候腦子轉不過來了?」
周爺爺滿意地看了眼自家孫子過分出色的樣貌:「既然打不過,咱們不能想辦法化敵為友?想想周家最輝煌的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
當然是幾百年前周家家主嫁給冕下為正夫的時候。
他們夫妻恩愛,加上冕下的名頭和支持,周家走到了歷史上的最巔峰時期。
周玉珩如有所思地斂眉。
周爺爺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家孫子的肩膀,帶著些語重心長之意。
「我都已經幫忙查過了,第十九位冕下今年十八歲出頭,沒留在春城市中心,而是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巧合的是,在不久前,柳家的那對龍鳳胎兄妹去了春城的平安鎮度假,回來之後就有和冕下合作的小道消息流傳了。」
二者一綜合,最後的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玉珩啊,你長得這麼英俊,氣質又這麼好,在中心城都排得上最受歡迎的未婚青年榜單。
爺爺對你寄予厚望,可千萬別讓咱們周家失望!
周家人心思複雜,一曲十八彎,春城的吳家則是純粹的懊惱不已。
「咱們春城能數得上名號的就三戶,周家和中心城那邊有聯繫,肯定第一個就被冕下排除。」
「剩下的就我們吳家和柳家兩家,二選一的好機會,就這麼白白地被我們錯過了!」
吳家家主吳值痛心疾首地拍著大腿,只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億信用點。
不,這何止是一個億信用點可以估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