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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枯坐在她的床前,與死神交涉,卻得到了死神無情的拒絕。
他沒能做到用自己的能力成功延續人類的生命,他無法阻止佩洛茲走向滅亡,他當初施下的靈魂獻祭陣法也隨著佩洛茲的死亡而永久失效。
儘管她雖離開,為他設下名為「情」的牢籠依舊存在。
他自願放棄了身為魔鬼的永生,在一個炎熱夏日走進火焰。
也走向了永久的自我毀滅。
左側油畫中關於大帝與魔鬼的內容就到這裡,最後幾張筆觸明顯與前面的不太一樣,是肖特家族世代繼承了爵位的女性畫像,歷代伯爵或年輕或年邁,都有一雙傲然的眼眸。
唯獨盡頭那張,是張全家福。
——伯爵和夫人,尚在襁褓中的路易斯,以及抱著他的多莉斯。
父母和小路易斯都是柔順的金髮,淺綠的眼眸。
只有多莉斯,是一頭烏黑的自然捲髮,深色的眼眸泛著微微的紅。
姜簡駐足,仔細端詳著這幅畫,隱約覺得畫中的伯爵,眉眼間似乎與那位深愛國王的魔鬼有些相像。
「簡哥,你站在這兒幹什麼呢?」
姜簡回頭,發現宋知返居然換了身淺褐色的衣褲,頭髮利落地梳在耳側,手裡拎著笤帚和簸箕從走廊那頭走來。
溫思黛提著裙子跟在他身後。
「準備出去走走,看畫耽誤了一會兒時間。你們要去做什麼?」
溫思黛邊走邊答:「過了晌午氣溫就入冬了,需要要把花園的落葉和枯枝打掃一下,回來還能燒壁爐用。」
當然,主人的壁爐是不用落葉的。
只有她們這群侍從才會用到這樣低劣的燃燒物。
三人走到後花園,宋知返好不容易從耳環中放出來,自告奮勇地清掃著落葉。溫思黛則站在樹下,一邊撿著枯樹枝,一邊和姜簡聊天。
「你就這麼讓他在外面,城堡的人知道嗎?」姜簡擔憂地問。
「當然知道,不然他連換的衣服都沒有。」溫思黛淺笑,「我給自己擬定的身份就是離異母親獨自一人帶十七歲的兒子,為了生計,來城堡找一個包吃住的工作。」
「……聽上去像是詐騙常用人設。」
溫思黛聳了聳肩:「好用就行。誰讓他在翡翠里憋不住,必須得出來溜溜呢。」
姜簡沒有說話。
宋知返在身邊的時候,他和鍾洵的確有一種養熊孩子的錯覺。
可為什麼溫思黛竟養出了……寵物的感覺?
「你和鍾洵任務艱巨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提。」溫思黛搓了搓手,哈了兩口氣,「我的活動範圍還算大,剛才聽說伯爵那邊人手可能不太夠,還需要找人去照顧,我想去試試看能不能探出點什麼隱秘來。」
至今還在城堡里的人從未見過肖特伯爵。
據說伯爵在偏樓里養病,照料他的人似乎也被圈在偏樓里,除了偶爾會親自前去的夫人和小姐少爺,他們都無法與其他人相見。
風向忽然偏轉了一下,卷著寒意襲來。
姜簡打了個激靈,眯起眼睛,動了動嘴唇:「注意安全。」
日光依舊很大,但隨著時間推移,也不再溫暖。
六邊形的雪花稀稀疏疏地開始飄落,在花園的地面鋪上了淡淡一層銀色。
溫思黛抱著枯樹枝,帶宋知返回去燒壁爐。
姜簡則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他路過會客廳附近的樓梯口時,忽然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好久不見。」傅雲成右手放在左肩,俯身鞠躬。
姜簡挑了挑眉,這個在演播中心僅有兩面之緣的棋友居然也來了這期節目。
他邊回禮,邊上下打量著傅雲成,試圖從穿著推斷他的身份。
他手裡提著的箱子上畫著紅色的十字。
「我是在小鎮上給基斯醫生當助理的。」傅雲成看出了他的揣度,坦然道,「基斯先生是城堡的私人醫生。」
姜簡頷首:「我知道,可他不是朔望日才來嗎?」
姜簡從路易斯那裡也學到了這裡的時間與曆法,按照管家所說,肖特家的私人醫生至少還有兩三天才會到。
傅雲成走到他身側,壓低聲音:「其實我來城堡是接下了一個2000分的任務。最近鎮上的傷亡人數激增,有很多本地人來城堡交換物資或者工作一段時間,離開城堡回到鎮上後,沒多久就失蹤或者死在家裡了。
「能接觸到城堡主人的方法中,基斯醫生是最方便的一條路。我剛來,請多指教。」
「指教談不上。」姜簡四周看了一眼,沒有看見閒雜人等,小聲問,「你也是馬車來的嗎?」
「是的。」
「路上有什麼異樣嗎?」
傅雲成想了想:「要說異樣,在離森林邊緣還有一段路的時候聽到了槍聲,算嗎?」
姜簡推算了一下,那應該是鍾洵和多莉斯在射擊場上課的時間。
「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看來不算。」傅雲成笑道,「槍聲之後聽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確定是不是野獸,可基斯醫生不讓我探出頭去看……」
話沒有說完,會客廳的門吱呀一聲從裡面被推開。
管家從裡面走出來,看見姜簡站在門口,說:「路易斯少爺已經起床了,可以安排下午的課程了。聽少爺說您下午要帶他去室外,我會安排人帶著暖爐同行。」